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飞波同人之乱弹(老炮儿)》作者:关白附 文案: 谭小飞X张晓波 无风无浪小世界,细水长流真日子 “停在八楼的二路汽车,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八楼 微博:@一碗附子理中丸 乐乎:附子理中丸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谭小飞,张晓波 ┃ 配角:屠彪,侯晓杰,张山 ┃ 其它:   ☆、前言   (一)   张晓波逗鸟的时候会突然想起很多事儿,咂巴咂巴嘴不置可否,他会想起他爹张学军、他后脑勺被头发掩盖的一道疤、想起一辆天价的车、想起一个蜜的吻。后就会啧一声,扁扁唇,嘟着嘴哼着小曲儿装作忘记一个细高挑儿,不知道吃啥长那么高的怪胎。   (二)   其实张晓波回想起来那年后海发生的事儿和南方变过的天,只能长出一口气,都他妈死了爹,谁也没亏欠谁。   不是张晓波心大,不记仇。   而是他心思明镜一样的知道一件事儿。   他爹张学军死于莫名其妙的坚持和日渐式微的规矩信仰。   那知名不具死于遮眼包天的恶账和逐渐累积的贪婪欲望。   张晓波每思至此,都想叹气,无论咋说,这都是笔子烂帐。   他与他的烂帐。   (三)   聚义厅开起来小三年了,波儿二世终于在叫了一年多的波儿后学会了叫爸,张晓波对这速度表示很满意。毕竟他爹没□□好的鸟,他得楞好了,就算不是同一只,也是让人有点小骄傲的。   好吧,张晓波觉得很骄傲。   带着点心酸。   张学军,儿化音在嘴里转一圈,爸在心里又走一回。   张晓波想张学军,很想。   喂完鸟,拍了拍手,嘱咐弹球儿一嗓子,拎着一瓶二锅头哼着小曲儿奔着北京公墓去了。   啧,看这没规矩的小样,不知道还以为张晓波丫去吃喜面去了。   (四)   张学军死的时候,张晓波还昏着。   话匣子是个奇女子,这个女人没名分浑浑噩噩的跟了张学军,没争不抢带着十六岁的崇拜就这么跟了“混子”浪了大半生。   也不是张学军人品不好,没兄人撑后事,说起来是个好笑的话,张学军爆了血管在手术台没撑过去的时候,那帮子老兄弟都在看守所受“教育”。   而唯一的儿子头骨骨裂还昏在医院里。   如果张学军知道这一切,还会不会对着张晓波在提起话匣子的时候,挑眉只是两个字儿的评价。   张晓波知道,他爹早把霞姨扔在他自个儿心上了。   张学军这个老不要脸的,但好歹不算负了霞姨所付出的感情。   张晓波想着想着就走到了墓碑前面,墓碑很干净,被人清扫过,摆着一些水果和一瓶年份很早的茅台。   张晓波很诧异,“哟,张学军,你哪来这么个朋友。”   张晓波没多想,他爹还是有一些有钱的老兄弟,没准儿是洋火儿叔过来了。   张晓波嘟嘟囔囔和唠家常一样的就坐在了墓碑旁边,“管他呢,得嘞,你儿子我没钱,是我老子你就得跟着喝二锅头。”   今儿天不错,霾都散了,张晓波就自己一杯,土地一杯喝了一瓶儿二锅头。   心里一遍一遍地说“爸,我想你了”,可他没出声,也开不了口。   父父子子二十多年,都没说上几句软和话,怼来怼去,怼了个阴阳两隔。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文重搬,废止小号,没什么其他说的,来我家喝酒吧   ☆、重遇   (五)   张晓波回到市里的时候天刚擦黑,北京的冬天干燥而寒冷。没了日光,空气倏然就被抽走了温度。   张晓波裹紧了衣领往聚义厅跑,到了门口抬头看到弹球儿那个小个子杵在门口横眉冷对拿着扫把杆子对着一个脑袋露着青皮的瘦高条儿。   “嘛呢,嘛呢,挡着门,给小爷起开。怎么着,不干活了?在这楞着给谁当门神呐!”张晓波一边抖着取暖,同时给了弹球一脑崩儿,就往屋里闯。   弹球儿看了一眼门口那人,哼了一声也跟着进屋了。   瘦高条儿没动,风有点大,家家户户开了灯,夜更黑了,他隐在没光的角落。   过一会儿,也许只有十分八分,或者一辈子两三生。   张晓波一叹气,对着门口喊了一声,“别在那杵着了,你站呢谁还进门,我这还得做生意,好狗还不挡门呐!”   瘦高条儿有点茫,抬脚想走,但还没找到方向的时候   张晓波的声音远远近近的传出来,“还他妈不进来啊,还得小爷儿出去请你咋的?”   瘦高条儿,不,是谭小飞拿着一个军绿色的布袋子就迈进了门。   他可能笑了,也可能没有。   张晓波这才在灯光下仔细扫了一眼谭小飞。一身单衣,一件外套,寸头。打了个寒颤,心想,真他妈冷。   (六)   张晓波和谭小飞隔着一个吧台对望。   老话儿讲,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什么的,理论上的杀父之仇什么的,更何况彼此都算对方的杀父仇人……的儿子。   弹球儿磨磨蹭蹭从某个角落蹭到离吧台三步的地方,如临大敌的拿着抹布快把一个桌子杵漏了。就好像谭小飞一个动作,他就能拿抹布抽死他丫的一样做好了应战准备。   理论是刀光剑影的,现实是……   “吃了吗?”张晓波问。   “没。”谭小飞回答。   “哦。”张晓波轻轻点头去后厨了。   弹球儿抹布杵桌子的神功滞了一下,真气逆转,有点懵。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好像也都对。   大约五六分钟,张晓波端着碗走出来三两步走到吧台前,抬头看到一幅一直静止画面。   谭小飞像颗冬松一样在吧台前面垂头站着,弹球也保持着奇怪的姿势在桌边发懵。   “干嘛呢,一二三木头人啊。”张晓波喊了一声,弹球儿像解除封印一样奔着另一个桌子杵去了。张晓波把筷子架在碗上往谭小飞面前推了推,语气平常“坐下,赶紧趁热吃”。   三鲜伊面,一块五一袋儿,一个鸡蛋,冒着热气儿。   谭小飞两三筷子把面捞净,把蛋一口吃了,端起碗把汤都喝了。把筷子放在空碗上,规整的。然后双手放在膝上,正襟危坐,垂头,乖巧。   木色的吧台啪嗒啪嗒的下了雨,这小小一滴又一滴,清清亮亮的不显眼。那是属于谭小飞的,啪嗒啪嗒坠在有心人心上。   张晓波攥了攥拳头,放开掌心,叹气,走出吧台端详了一下谭小飞的行李。皱眉拎起来扔在吧台里面,“从这里穿过去,到后院,自己找地方,去洗澡,衣服推门左手厢房衣柜里面自己找。”   张晓波一个指令,谭小飞一个动作闪进了后厨。   “弹球儿,去买块鲜豆腐。”   弹球儿被召唤,反射一样吆喝一句“好嘞”,冲出聚义厅。然后,立正起身花栗鼠一样站了一下,然后向市场跑去,“哈,卧槽啦”。   (七)   谭小飞在洗澡,老北京四合院的下水总是不太好,墙壁感觉也四面透风,多少热水从喷头浇到身上都成了凉水,地面积着水,没过降了色儿的藏蓝色塑料拖鞋。   谭小飞现在觉得自己有点激动又平静,说不上的杂陈滋味儿。他解释不了刚才丢人现眼的行为,也解释不了为什么现在会在张晓波家洗澡。   确切的说,也许他曾经想过这件事儿,但是没想过是在这个时候,这样发生的。   厕所小窗上晕了水汽,能看见一角瓦楞和一点夜空。他在这一刻终于觉得自己从四方铁网里面走了出来。   冷的,热的,死去的,鲜活的。然后活着,走出来。   谭小飞擦了水进了屋子,床上已经放了几件衣服。   保暖没问题,就是小了点。   收拾妥帖后谭小飞离开了房间,穿过后回到前厅。   前厅三三两两上了人,弹球儿忙成小陀螺,张晓波也在吧台里面动作迅速的招呼着。酒客们看起来都是熟客,张晓波热络的招呼着,酒窝若隐若现。   张晓波和酒客们打着哈哈,拿眼睛一瞟,正好对上谭小飞有点茫的眼神。   谭小飞懵了一下,看到张晓波的眼神后,福至心灵,立刻钻到吧台里面利落的开始给用过的杯子清洗,沥水,擦干。那利落劲儿,简直是感谢上天。   “小老板家添了新伙计呀,从哪儿淘瞪出来的小哥,够帅啊。”有的酒客当即就笑着说起来。   “承蒙关照,这不是最近有点忙么。”张晓波虚着做了个揖,算回了一句不真不假。   酒过三巡,谁还管上酒的是谁,偌大个北京城,没人真的有兴趣知道一个吧台里面站着的小哥到底是谁,做什么的。无非是平常话儿平常说,没事儿搁楞嗓子罢了。   聚义厅这个酒吧挺特别。   谭小飞手上忙着却也打量,枣深色儿的木头长桌,两侧各一排长板凳,地方不大,灯光温暖,没有浪声浪语的软糯伴唱,也没有无病呻吟的谣歌儿。   有个电视,随便换台。   厅主位水泥地架高八仙供桌供着关二爷,两侧摆着六方椅,香火常续,上悬一挂横匾“聚义厅”。   张晓波把他爹的小卖铺倒饬成现在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合了他爹张学军的心思。讲真的谁都不知道当时梁山好汉们喝酒结拜的地方到底啥样,索性就按着自己的心思来,反正就他爹张学军,无论他弄成啥样,都一样有话怼他。每每想到这里,张晓波总是很想笑,老头子一生嘴没个闲着时候。   谭小飞开始给酒客上酒,上酒这事儿在一般酒吧挺讲究的,各式各样的调酒让人应接不暇,到这聚义厅里,可简单了,拢共卖五种酒,红盖绿瓶北京红星二锅头,绍兴老坛黄酒,燕京,青岛,哈尔滨。就这些,没有多的了,酒客们大多相熟,带着默契,想喝洋酒,出门走几步,偌大个后海,满地儿喝去。   吃食儿更简单了,本店特供就两种,盐水煮毛豆,盐水煮果仁儿。就这,还是在胡同口张姨家每日定量去拿的。想吃别的吆喝一嗓子,弹球儿立刻悠出后海给您买去,找零的给你带回来,您收着就收着,不收就当小费。   聚义厅就这么干着,为啥还能维持,这是个谜。也许只是合着随性自在,老街坊的串门瞎坐着,他爹张学军当年的老伙计们有事儿没事儿的来捧个场,偷得浮生半日闲。   时间在这里仿佛过的旧了一点,慢了一点。   今儿礼拜三,不忙十二点多点儿,酒客开始四散回家,弹球儿猫着腰打烊收拾,张晓波开始擦吧台,谭小飞还在洗杯子,沥水,擦干。   “波儿哥,我先撤了啊。”弹球儿打着哈欠看了一眼吧台里俩男人,突然放了心,看到张晓波摆了摆手,就颠儿的回家找周公去了。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静谧中张晓波开口。   “上个礼拜四。”谭小飞回。   “怎么知道这的?”张晓波接着问。   谭小飞手上功夫顿了一下,还是开口说,“知道你住在这一片儿,寻了几天。”   “你没联系……算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张晓波话头转了三圈儿,跟了这一句。   “没联系他们……没有打算。”谭小飞把手里活儿都放下了,双手支在水槽边,茫然机械的回着大实话。   张晓波听到这话,转头第一次在重遇后仔细看了看谭小飞刀刻一样的侧脸,很瘦,下巴尖的快能锄地了。然后张晓波漠然点了点头,回一句“哦,知道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张晓波也想过,当年为什么就留下了这个人。这世上无家可归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把这个人捡回了家。   后来很多境遇让张晓波恨不得把谭小飞卷铺盖扔出北京城,有多远让他滚多远。   那时候时过境迁,岁月静好。张晓波咬牙切齿的想出了答案,也许只是当年把节操扔了的“一日夫……百日恩”,更何况三年前,不止一日,恩,就这样。   就这样,张晓波家在张学军死后快三年的某个冬日,多了一个房客,暂且还是房客。   就这样,张晓波的聚义厅在开起来小三年后的一天,多了一个伙计,哦,一直是伙计。   ☆、容留   (八)   话匣子是除去弹球外最早发现谭小飞被收留在了聚义堂的当年人,谭小飞刚住约莫三四天的时候,她心血来潮开了火,烧了肉,过来投喂自己不知道咋就多了的一个野儿子张晓波。   看到谭小飞的时候话匣子没有什么反应,这个女人性子很野很放很奇也怪。   张学军在的时候她就一直和他牵连着,张晓波他妈去了之后她也不要求名分,张学军死的时候她也没哭,三年了她也没找,有一搭没一搭的投喂一个和自己没血缘的孩子。   话匣子她有没有拿张学军当过丈夫没人知道,但三年前当张晓波醒过来接受不了一切的趴在她腿上哭着喊“霞姨霞姨”声嘶力竭时、当这三年相依作伴回想同一个逝去的人时、当她看着这个她爱过的男人留下的唯一骨血时、当张晓波因为有人和她说话没清没楚的去打得门头流血还需要她去派出所领人时,她就知道自己多了个孩子。以前是因为张学军话匣子对张晓波多有关爱照拂,如今男人虽然死了,而话匣子没经历阵痛捡了个孩子,也挺好。   张晓波也不会忘了自己亲妈改口叫别的女人,但也不能不承忘霞姨的恩情。话匣子和张晓波都感了这情,并默而不宣的成了彼此的亲人。   “霞姨来了,这是做的什么啊?”张晓波忙笑眯眯的迎上去,接过盛着饭的家伙。   “炖了肉,现在吃正好,你和弹球儿……还有那谁……那谁谁来着?”话匣子说着就坐在吧台外的高脚凳上。   “谭小飞……好好吃!霞姨炖肉,真的老味儿好讲究,真是知道我好哪口。”张晓波拿手衔了一块肉模糊不清的接嘴说,吃完还舔了舔手指。   “哦,和弹球儿、小飞一起吃吧,这次少,下次我多做点。”话匣子拍了张晓波抢食儿一样的手,“你不会使筷子啊,跟你老子一样,好的不学坏的捡”。   “得嘞,又是没学我老子好。”张晓波低头翻了个小白眼,鬼精鬼灵的样儿逗得话匣子直揉他卷头毛,“霞姨你别弄我,我不是小孩儿了。”   张晓波一个闪躲,解救了自己的头毛,一招手,喊了一句“对了,哎,你过来,这是霞姨。”   “霞……霞姨。”谭小飞对这个女人有印象,后海冰湖茬架的时候见过,后来六爷倒在冰面上,乱乎乎的两帮子人就战到了一起,这个扑到六爷身边的女人就会有点很扎眼。   “恩。”话匣子抬了抬下巴,这就算是打了照面。弹球儿满屋子乱飞四处打扫,没灰也让话匣子看着心忙,“成嘞,我不想在这暴土扬灰的地方呆着了,你们忙着,吃完给我顺过去就行。”   “得令!”张晓波笑嘻嘻的应了一句,话匣子扭头就走了。   话匣子自己知道自己其实是想问些什么的,但是想了想这是小老爷们儿的事儿,她一个女的没心思也不想管,就搁下了话头。左右自家孩子二十三四了,老子去了三年孩子不也自己撑起一摊儿了,孩子能自己主事儿了。   第二个发现谭小飞在的人是侯晓杰。甭提侯晓杰来喝酒的时候看到谭小飞在吧台里面忙活,又看到谭小飞和张晓波这组合,那炸了毛的过电一样的见鬼的脸,要不是弹球儿手快,这货就要给他自己一棒槌求清醒了。这他妈又哭又笑又惊又喜的样子,连他妈妈老家的江油方言都出来了,简直够看见的哥几个儿调笑一辈子。   侯晓杰是当年人,知道也算是参与了很多事儿。谭小飞和他说暂且先不要告诉当年那些一起飞车的官富二代阿彪他们,侯晓杰很听话。   至于侯晓杰和张晓波是怎么熟起来的先按下不表。   (九)   “有三个人可以交,一个是弹球儿,那孩子仗义,敢一个人揣把刀就陪你爸去文化宫跟小飞那帮孙子码逼,认准了的理儿和人就没跑了,将来准是个爷们。北京胡同全拆了、江湖拆不了,有他这种孩子咱丢什么咱也丢不了姿势。另一个就是小飞那孩子,那孩子心里有侠,心眼子不脏,我和那孩子心里头通着。再有一个就是山东有个姑娘叫郑虹,娶她这样的当媳妇关你十年大狱出来还等着你,一块儿过日子,睡觉踏实。”   谭小飞在聚义厅有些日子了,住在张晓波的外间客厅的行军床。白天用张晓波的电脑写一些东西,傍晚准备聚义厅开门,营业时间就安静的上酒洗杯子。话不多,甚至是少到熟客调戏几次都觉得没劲就拿他当个好看的摆设。   谭小飞管了吧台里面那一摊儿,张晓波不忙的时候就反坐在椅子上发呆。   张晓波自己掏钱主张着给弹球儿报了个高自考,逼着弹球儿念书。弹球儿也是无语,不过知道是为了他好,也都应受着。为了花出去的学费,也算是用功。   张学军走之前给张晓波留了一封信,长辈不算信里面还提到三个人,张晓波总是想着,没辜负他爸的嘱托,弹球儿他照顾的很好。   至于郑虹,八字儿连个起笔都没有的事儿,张晓波也不放在心上。   只是这个谭小飞,他是真的没辙。   加之他们之前还有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张晓波就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或者怎么应对比较好,所以就像乌龟缩着头,得过且过的一日一日往后挪。   “来一下”这天,张晓波走来走去压辙一样,最终还是站在了谭小飞面前撂下这句话,然后就穿过厨房进了里堂。   谭小飞手里的活儿一滞,沉了口气,也就跟着去了。   弹球儿向后厨张望了一眼,没听到打架的声音,就接着干活。   屋里拢共就这么屁大点地方,走来走去肯定会撞个对头,这俩人只要一碰到,晓波哥就默默的飘去另一个方向了,谭小飞就站在原地行一分钟左右注目礼。这不,晓波哥连吧台都让出来了。家里三人,总得一起吃饭吧,俩人夹菜碰到筷子尖儿都缩回去,可怕的连上厕所都谦让。别别愣楞的把弹球儿在聚义厅都弄的转速慢了。   弹球儿虽然不知道他俩之前的事儿具体发生了啥,但也谢天谢地,无论谈啥赶紧谈谈。这些个天的气氛,简直是让他这种心大包天的人都受不住。   谭小飞靠在柱子上看着张晓波欲言又止的脸,想抽烟,但是奈何坐牢的时候戒了。   他看着张晓波在他面前低着头欲言又止的样子,心理有点走神,他很久没有和面前这个男孩靠的这么近了。   他能看到张晓波头上的发旋儿,耳尖的绒毛,还有因为低着头后颈的一点皮肤。   他压着心里的悸动和悲戚说,他和张晓波,始终不同路,“我去想想办法,争取早点搬出去。”   “我没有赶你的意思,”张晓波听到这话,立刻从裤兜里面拿出个信封递给谭小飞,抬眼看着他说,“你来了也一个月了,我是、我是想给你这个。”   谭小飞很诧异,接过信封,眼神仍胶在张晓波的脸上。   “这个是工资,我也不知道该给你多少合适。弹球儿我是只他给零花,其他的我都给他存起来了。”张晓波拿手摸着他自己的后脖颈,眼神很闪躲,“我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唉,我也不知道咋说。你总需要钱吧,你看看,多了少了的我也不能白用你这么长时间。”   谭小飞打开信封,看了看里面是十几张红票,他心里像堵着一口气。   “我按照市面上的价格给你定的,你和弹球儿毕竟不一样……”张晓波一紧张就啰嗦,话说一半被谭小飞拽到了怀抱里。   谭小飞整个脑袋都埋在张晓波的肩窝,抱的太紧,张晓波忍不住抬手安抚的拍了拍谭小飞的背。   “真的很对不起,是我,真的对不起。”   “行,我知道了。”   “我……非常非常想你。”   “嗯,知道了。”   他们之前曾有过的旧事,都不如这一个拥抱让人心动。   而他们之前曾有过的前尘,似乎在事已至此的今日显得没那么沉重了。   最后还是张晓波略带别扭的要结束这个拥抱,谭小飞是死死不愿意放开手。   “你先把我放开,俩大老爷们的,有够难看的。”张晓波用上了劲才把谭小飞从他身上拽出去了点距离,“还得开门营业,甭搁这腻乎。”   谭小飞依依不舍把手收回来,从信封里面抽出来两百其他的递还给张晓波。   “怎么,你丫还嫌少啊,我可是对你包吃包住的,弹球儿都得颠儿回自己家住。”   “不少,剩下的你也帮我存着,我得去办个手机号,我需要钱的时候再找你要,好吗?”   “嘁。”张晓波斜睨了一眼谭小飞,然后收回了信封,算是应了这事儿,抬腿就往前厅走。   “对了,甭管以前的事儿,你得好好的,才算我聚义厅的人,知道吗?”张晓波几步外,站下回头盯着谭小飞的眼睛。你得好好的,不求做个大善人,起码做个好人,好好的人,好好的生活。   “好,我答应你,我会。”谭小飞笑了,跟上张晓波的脚步。   张晓波想,自己一定要看好了谭小飞,让他做个好人,左右这世上和他有关的人也不多,既然有关为啥不能照拂一下,也替社会挽回一下失足少年。   谭小飞想,他要做个聚义厅的人,张晓波的聚义厅,张晓波的人,包吃包住。   六爷张学军看了一辈子人,没看错过什么人,他给自己儿子的评语就是“小兔崽子,就是善良。”   这种善良不是圣母,圣父无谓的博爱。是带着规矩与底限的坚持,是带着辨析与柔软的包容。   话匣子在三年前曾用六爷的名义,带给张晓波一句话,“别去恨小飞,你爹说他走了也会连着了谭小飞的爹。这是爹之间的事儿,不用你们当儿子的参与。”   张晓波没有去管这话到底是他爹张学军留下的,还是霞姨送给他的,他都珍而重之的收下。这是老一辈儿最大的爱,教会他不能带着仇前行。   张晓波,8岁母亲被车撞意外去世,21岁父亲心梗离世。   谭小飞,10岁母亲被发现外遇后在他面前跳楼摔死,18岁父亲被枪决。   张晓波推己及人,包容的不只是现在21岁的谭小飞,也是曾经21岁的自己。   带着过去向前走,领受教训,别忘本,但放下恨。   北京冬天依然是干燥而寒冷的,但阳光从不曾少一刻的落下。   好好的。   ☆、上坟   (十)   日升月落,时如平常,北京下了第一场雪。   波儿二世被长久的请在屋里,只有晌午头儿趁着日光正好,会挂在外面晒晒。波儿二世这只鹩大爷,被晓波养的很好。耳大、毛亮、肥翅、爪子金黄、耀眼、神气。刚开始波儿二世傲气的很,只吃张晓波和弹球儿喂的食儿。后来让张晓波数落了几回,也就明白,谭小飞也是家里人,就天天唧唧的向谭小飞要食儿。   早先某天张晓波带着谭小飞去灯罩叔的摊子吃早点,灯罩叔和灯罩婶子并没有多说什么,给的豆浆又浓又足量。   有时候,谭小飞起的早也去买早点,热着带回来吃,留一份拿盘子扣着保温,等张晓波晃晃悠悠起来。   当然张晓波也有起早的时候,可能是谭小飞很懂车,在几个汽车改装的论坛混出了名儿。因为在网上给人看改装车的事儿熬了个大夜闷在行军床里睡觉。张晓波就会裹着羽绒服跑着的快去快回,吃口热乎的,再带回来一份儿。   话匣子霞姨照例来这聚义厅投喂过几次仨小伙子。闷三儿叔还是一样不见踪影。弹球儿还是一样苦着脸看书,撒着欢儿干活。   六爷张学军的忌日到了,半晌儿,张晓波带着一瓶酒,一碗卤羊肉,一些水果,买了一盒中华坐着车颠儿颠儿到了北京公墓。   张晓波顺着台阶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去,离着老远就看到一个瘦高挑儿站在自己个儿老爷子的墓碑前萧索的伫立。   风声淡淡,阳光倾斜,安静而肃穆。   张晓波看到谭小飞开了一瓶茅台,双手恭敬的洒在地上一些,仰头喝了一些,说了一些话,然后周而复始这样的动作,直到一瓶酒不在留有残液。   张晓波没有上前打扰,走到一棵树旁,抱着膀子,靠着树,看着。   张晓波觉得谭小飞在这里出现是这样的突兀,却又那样的合情合理。张晓波脑子里擦过很多张当年的画面,有些动容,走神中又对焦看到谭小飞放下了酒瓶,远远的看着自己。一眼万年,恍如当年。   张晓波慢腾腾的走过去,没有错开眼神,临近的时候深深的看了谭小飞一眼,然后转头看他爹那张不算年轻也不曾苍老的相片。   “张学军,今儿你喝的够多了,可甭喝大了,在那边玩脱了,咱爷俩就象征性的喝点。”说着,张晓波拧开二锅头,洒在地上一部分,自己喝了一大口,“张学军,聚义厅开的挺好的,没亏。霞姨过的不错,过的漂亮潇洒。弹球儿也不错,挂了两门接着考。灯罩叔已经办完了执照,城管也追不着了,啊,这事儿我去年告诉你了。闷三儿叔还是经常抓不到人影,不过最近没有炮儿局的打电话来要我赎人,应该是也过的不错。”   张晓波又撒了一些在地上,蹲着摆上羊肉盘子、水果、点上烟。“我给你带了街口的卤羊肉,给您放这了。”说完了张晓波又闷了一大口酒。   张晓波站起身双手支在腿上,弯着腰,低着头。爸,我也很好,希望爸,您在那边也过的好。张晓波照例说不出这些话,只能在心里转个圈儿,祈求上苍垂怜,将这心里的话带给他的老爹。   谭小飞握紧了手成拳,却不能错开眼睛,他逼着自己看着,这是他应该背负的。他只有背着这些,才有可能实现,实现他在六爷坟前说过的话。   张晓波站起身,环绕的收拾一下墓周围的环境,很干净,已经被清理过了,并不需要他再做什么。   他抬眼向谭小飞走去,抿了抿嘴,千言万语,没什么想问的。他只能和谭小飞并排,拍了拍谭小飞的背,回头看了一眼,就顺势和谭小飞离开张学军的长眠之地。   回市里的大巴开了空调,过于温暖熏的坐在后排的两个大男生酒气上头。不知道是谁的头先靠上谁,后来就这么相互靠着,睡回了那四九城,回到了老胡同儿。   来的时候都是踯躅独行,幸而,走的时候有人依偎。   这天,张晓波的手机一直在吧台里叮叮叮的响,他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无奈的按指纹解锁,打开微信,发了一条语音,“侯晓杰,有病吧!丫的有事儿找谭小飞去,甭根我这逗闷子。”   侯晓杰最近半个月就像魔症了一样每天都不停的给张晓波发微信,大部分情况是怀念过去,叨叨谭小飞那些年牛逼或者是荒唐的事儿,少量的是对于张晓波和谭小飞二人的□□以及目前二人情感状态的探究。   “哎哟,你这话说的我咋那么不爱听呢,咱俩这么多年谁跟谁啊,再说了小飞现在不是被你包养了吗。”侯晓杰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滚,你有本事你来,看你那小胆儿,多久没来我聚义厅了,您内有本事当面和他叙旧,甭跟着变着法的挤兑我。”要不是侯晓杰和张晓波这些年在酒来酒往中算是半个瓷器儿,张晓波早把这丫拉黑了。   “怎么了?”谭小飞探过头来。   “晓杰,丫的有毛病,净跟我这儿裹乱。”张晓波把手机甩给谭小飞,让他自己看聊天记录。   谭小飞甩甩手,用台布擦干,就近听了几条侯晓杰的语音。   “侯晓杰。”谭小飞就手用张晓波的微信发了一条语音,就这仨字儿。然后谭小飞拿着张晓波的手机操作了几下,就递了回去。   立竿见影,张晓波微信上属于和侯晓杰聊天窗口的那个【对方正在讲话】的字样不见了,张晓波的手机安静了。   “厉害啊!”张晓波举起了大拇指,返回微信聊天界面,猫一样的眼睛猛地睁大。伸手从谭小飞的屁兜里抽出来一个手机,解锁打开微信看了看,然后抿着嘴,不过荡着酒窝出卖了他的笑意。   谭小飞默许了张晓波的所有动作,然后侧头观察着张晓波的反应,跟着摸了摸鼻子,笑了。   谭小飞的手机微信现在只有一个联系人。置顶:我波儿。   张晓波把微信里面的一个叫“被包养的飞”,操作置顶,然后抖了抖身体,锁了屏,嗤笑一句“冒儿得子,肉麻兮兮”。   哦,谭小飞办好了手机号,用的是张晓波替换下来的肾6,省钱。   弹球儿觉得这日子更没法过了。   之前是这俩人尴尬的让他跟着不知左右。   弹球儿除了兄弟情和义气开了窍,其他的可能都在后海埋着呢。他也看不懂说不清现在啥气氛,反正他经常被闪的一愣一愣的。饭桌上,小飞哥给波儿哥夹菜、去骨、挑鱼刺,波哥儿理所当然的受着。整理酒柜的时候会看到小飞哥站在181的波儿哥身后仗着190的大个儿挑高儿够东西。有的时候还能看到波儿哥像摸小狗一样的摸那个曾叱咤风云“三环十二少”的头毛儿。   弹球儿看着这莫名其妙而自然肢体动作和日常相处,心想这俩大老爷们真他妈能起腻,又那么某个瞬间,他都怀疑,难道兄弟都要这么当吗?他有一点开始怀疑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北京话   逗闷子:开玩笑。   裹乱:添乱。   挤兑:开玩笑,调笑,排挤。   冒儿得子:指土老冒儿,楞子的意思,得念1声。   炮儿局:公安局。   ☆、情动      现在的人很有意思,元旦的时候都会在外面过。也许是在外面打拼的人太多,本地人天天都家走。太远的家,一天走不到,太近的家却又不在乎这一天。   后海酒吧街,多少孤独的灵魂在这里一起跨年。就好像是魑魅魍魉都放了出来,连后海边上的聚义厅都聚满了人。   此刻人们不在乎喝什么酒,吃什么菜,看什么节目,听什么歌儿。   只希望在这样一个日子里,热热闹闹的有人陪伴,一起倒数,告别2016走向2017。   聚义厅里很热闹,电视里放的是蓝莓台的跨年演唱会,劲歌热舞。   张晓波和谭小飞被困在吧台里不停的给一个一个杯子满上,弹球儿把这些热辣的酒精送给一个一个孤独的灵魂。   张晓波早年的室友黄毛也来了,来放松,顺便看看场子。黄毛叫张山,虽然几年前他不会为了张晓波把自己搭进去,但现在,也是个能撑事儿的老爷们了。当年的事儿,让他彻悟。   “最近咋样?”张晓波给先把酒满上。   “太累了,年底了没完没了的小偷儿,我都他妈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你看我这眼袋,你看你看!”说着,张山探过头,向张晓波展示自己的黑眼圈儿。张山靠着早些年当兵专业的经历考了警察学校,虽然中间走过弯路,但还算绕一圈儿走了回来。刚毕业就分到后海区片儿做警察,猫丢了狗吠了,老爷们打小娘们了他都管。用张山自己个儿的话说,整个一有点格斗技巧的妇联主任,可他任劳任怨。   “你可悠着点吧,甭弄个过劳猝死。”张晓波收了酒杯,给张山上了点水果。   张山捞起来一个兔子苹果,“得了吧您内,我没那么容易晕菜,你不收老子今儿也不喝了。就来你这里点个卯儿,我娘老子都在家等我呢,吃晚饭我还得回去值班。不像你,孤家寡人小老板,自由啊。”这人呐,越瓷儿,越拿别人的痛点开玩笑,开着开着就像是帮朋友解开了心结儿,视如平常。   “丫滚吧,小爷不伺候了。”张晓波不屑的挑眉。   “成嘞,爷这就滚了。”张山抬头眼和谭小飞对了个眼神儿,然后对张晓波说,拳头搭在自个儿胸膛上,“有事儿言声儿。”   “嘁。”张晓波笑了,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生活磨碎了叛逆,幸而,六爷曾经希望留下的,仍在很多个小小的地方被不同的人坚持着。   夜已深,2016年的尾巴越来越短。   “小老板,今儿你得喝一个了吧。”局器的尖果儿,喝的红晕上了脸,托着酒杯抵到张晓波的眼前,摇着另一只手,摆来摆去“被你拒绝了一年,这个日子还说不会喝酒,不合适。”   张晓波想想也对,拿了个杯子伸手去拿啤酒,看到漂亮的姑娘挑眉小看一样的扁扁嘴,方向一转收了啤酒杯,拿了二锅头给自己来了一杯小的。   玻璃相撞脆响,干了这一杯,张晓波抹抹嘴,轻声说“祝你幸福”。   姑娘的眼色不明,闪着水光,又要了一杯酒,冲着冷硬的小帅哥走去,“小帅哥,你老板都喝了,你也甭拘着了,来一杯。”   谭小飞看了看张晓波,张晓波一歪头,谭小飞往张晓波的杯子里续了酒,杯沿儿碰一下,干了这一杯,不知为何,跟着也来了一句“祝你幸福”。   漂亮的姑娘娇笑着说,“去你俩大爷,我他妈哪儿看起来不幸福了,神经病。”站起身,离开吧台拿着酒杯调戏弹球去了,转头时泪落在杯子里。   这城市太大了,擦身而过的人各自揣着甜的涩的,能分享的,讳莫如深的,大家都背着人生的包袱走着各种东西南北。却只是,也只能在雾霾重重的城市里跌跌撞撞的向前走。   张晓波谭小飞相视对望一眼,各自举起手里上酒剩下的小半瓶二锅头,酒瓶相撞,一口气儿闷了。   酒客们叫着好,气氛一度被炒热。   敬酒的人像开了口子,找着各种名目灌着吧台里年轻的聚义厅小老板和帅气的小伙计们。   时间太寸了,时机太好了,人们太开心了,人们太寂寞了。   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多喝一杯,蜜的苦的和着眼泪和笑容进了胃袋,暖着胸膛。朋友,管他前路往哪走啊,先干了这杯多情酒啊。   气氛越来越热,2016仿佛就在几个数字里被完结掉,整个酒吧看着电视里,跟着明星们整齐划一的呼喊。   “5!”靠近一点儿。   “4!”再近一点儿。   “3!”还差一点儿。   “2!”谭小飞把左手覆在了张晓波的右手上,指节穿过指节,张晓波看着电视没转头,右手上用了力,十指相扣。   “1!”好像酒喝的有点多,笑吧。   “2017!新年快乐!”跟着这个世界,一起狂欢吧!   凌晨三点多聚义厅的人终于都散了,弹球儿也被灌的有点懵,让张晓波给赶回家了,一片杂乱,也不收拾了,只留了吧台的灯,其他的都关了,挂了锁拉了帘子就算关门了。   “不困啊?自己喝个什么劲儿啊。”张晓波打了个哈欠,看着谭小飞手里还拿着一杯酒,独酌自饮。   张晓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碰了碰谭小飞的杯子。谭小飞背着光看着张晓波仰起脖子向喉咙里灌酒。   光线就像都打给了张晓波,白的反光,闭着眼睛仰着头睫毛微颤,喉结在吞咽,上下滚动。喝完了看着谭小飞晦暗不明的眼神,酒气上头,张晓波的眼眶有点润,嘴唇饱满沾了水光,红的刚好。   谭小飞灌下杯中残酒,把杯子砸在吧台上,哐啷一声响。   谭小飞的吻一如当年,还是充满侵略性。张晓波以为忘记的,其实唇舌记得。他记得他的粗鲁、他的凶狠还有缠绵和柔软。   他们早就知道会这样。   他为什么要来。   他为什么放他进门。   他们早就知道会这样。   情之所至,爱之所钟,不解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  北京话时间:   局器:大气、好爽、仗义。   尖果儿:漂亮的女孩儿。   晕菜:晕了,歇菜,半死不活。   点个卯儿:打一晃,报个到。   ☆、怀抱   谭小飞醒了,他侧头呼吸间闻到的都是张晓波身上的一股子有点奶的味儿,还没睁开眼睛就笑了起来,感觉自己很久没有带着满足的安全感睡的那么舒心。   他睁开眼,他的波儿还在他怀里,只有后脑勺和一点肩头露在被子之外,在被子里面的睡姿团着摆的像个小孩儿。   谭小飞手有点被压麻了,但他不想抽出来。   电视里会看着爱人的睡颜的梗,此刻觉得确实是来源于生活。当自己喜欢的人在身边睡的毫无防备,全身的棱角与铠甲都被收起卸除,这种信任的依靠,让人会觉得很煽情,只想用眼神指尖去描绘爱人的睡颜。   谭小飞忍不住收紧手臂将张晓波更紧密的圈在怀里,用自己的胸膛抵上张晓波光滑的脊背。   张晓波被谭小飞收紧的怀抱弄有些不舒服,迷迷瞪瞪的就是一句,带着没睡醒的鼻音奶声奶气“滚……不做了。”   “好好好……不做了。”谭小飞忍不住笑起来,亲了亲张晓波的肩头,把被子给掖好,起身穿衣服的过程中看着张晓波又睡了过去。   谭小飞又没忍住,站定了看着张晓波熟睡的脸,他此刻感觉自己无所畏惧却又处处胆怯,人在得到最珍贵的东西时,总会勇敢的患得患失。   可谭小飞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做一丁点儿可能失去张晓波的事儿,他不是那些人口中被折去翅膀的小龙崽子。他咬着牙挺过、扛过、熬过这三年,只是想再见见张晓波。他只是个平凡的人,这一次他只想和张晓波过最普通的日子。   谭小飞出了厅里看了一眼表,快11点了,这个点儿早点铺子都收了,谭小飞想了想去了后厨。   谭小飞找到了点儿低筋面粉,添了点温水活了面疙瘩。   在监狱的三年谭小飞学了很多零碎的东西,监狱的生活很枯燥,除了定时的出操,被打或躲避被打,其他的时间都在干活儿,做最简单的体力活,磨零件儿,有一次监狱两伙人在磨零件的时候用钝器打了起来,后来这个活儿就被取消了。大家又开始做面点,一群大老爷们和面蒸馒头做面条压饺子皮馄饨皮,做得好不好就连着好几天吃面点,硬生生的把糙汉子都给磨会了面食。   谭小飞切好了葱,收拾了两个西红柿,把蛋打散,煮滚了水,等张晓波醒了就下水滚一下吃点温乎的。   张晓波哼哼唧唧的起来,虽然没有人说的那么夸张什么身体被像卡车碾过又重装了一样,但是确实是肌肉酸痛,双腿无力,腰酸的厉害,堪堪坐起来。   下意识去抽纸巾,却觉得身后没什么东西流出来,张晓波在心里说了一句算你小子有心。   谭小飞现在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这种变化让张晓波觉得很好。   张晓波伸了一个懒腰,透过窗子看到谭小飞只穿着一件薄毛衣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双肘倚着石桌,仰着脸看北京城这雾糟糟的天空,仿佛天上开出了什么花儿。   张晓波觉得此刻的谭小飞异常平和,他将被子披在自己的身上,把脸撑在窗台上就这么看着谭小飞的背影。   谭小飞像是有感觉一样,回头看到望着自己的张晓波。   谭小飞穿着薄薄的衣衫在冬日枯木的萧索里,笑成了三月的暖阳逢春。   “完了……”张晓波心弦微动,喃喃的说,他此刻真真切切的觉得自己这辈子好像要折在这个愣头青手上了。   谭小飞进屋看到张晓波还在发愣,就连着被子把张晓波抱个满怀。   “嗯?”张晓波回过神来,侧头看着谭小飞俊美的侧颜,谭小飞长得很美丽,没错,张晓波并没有用错形容词,就是长得美丽。   张晓波自己也长的很俊秀帅气,不比电视上那些偶像明星差,个头也够,很受小姑娘的欢迎。但不比谭小飞,张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摆在这样一个一米九的男人身上,竟然不觉得违和。现在明明年纪不大,却带着历经世事的沉静。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这个张狂的孩子能活出多骄傲的样子。   张晓波摸了摸谭小飞的脸。   “我现在很好,波儿,真的,从没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好。”谭小飞从脸上抓起张晓波的手,闭着眼睛,很虔诚的亲在了张晓波的掌心中。   心思相通的一刻,多难得。   俩人抱着起腻了一会儿,张晓波听到谭小飞的胃口在叫,拿起手机看到快两点了,“几点起的?没吃吗?”   “快11点起的,想和你一起吃。”   “那你等会我起来去弄。”张晓波伸手去拿衣服。   “不着急慢慢穿,我都准备好了,马上就好,你等会儿。”谭小飞把衣服都给张晓波够了来,然后就去后厨把火开了煮疙瘩汤。   “还挺像样的嘛。”张晓波拾掇齐整,从谭小飞的身后看锅里,“以前不知道你会做饭啊”。   “以前确实不会做。”   “呃,”张晓波其实有点怕提起来谭小飞坐牢时候的事儿,大丈夫不揭人短,转了话头儿“现在会做了也挺好。”   “嗯,挺好。”谭小飞凑过来给了张晓波一个嘴儿。   “我去,”张晓波被亲了一下,有点惊,透过后厨看了看前厅“你小心点,这个点儿,弹球儿马上就要来了。”   张晓波说完这话感觉好像不太对,“我不是觉得咱俩见不了人,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们说,我这溜直的,虽然……”   谭小飞又凑上来将张晓波未完的话亲回了嘴里,“你不用解释,我都懂,我们一起。”   “嗯。好。”张晓波点点头。   你要说的,我都懂,我们一起,等待着,克服着,相伴。   ☆、旧人   元旦过后,酒客们少了很多,像是捉妖者经过将出来游荡的妖魔鬼怪全赶回了老窝。   张晓波和谭小飞的各种生活都逐渐趋于稳定,谭小飞也不再没日没夜毫无节制的骚扰张晓波。弄的张晓波跟熬鹰一样眼底的乌青终于消退了一些。   中午还没到开市的点儿,张晓波在后厨兑付做了些炒饭给家里这仨人吃,举着托盘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侯晓杰一脸局促的像个小学生一样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低着头,那样子别说有多乖巧了。而他家那口子谭小飞就双手抱胸,静止一样的盯着侯晓杰。   “哟,稀客啊,今儿您怎么会来,”张晓波把托盘放到吧台上,“弹球儿,过来。”   弹球儿多灵啊,看气氛不对,拿了吃食儿就躲在客桌上吃去了。   侯晓杰听到张晓波的声音猛的抬头,一脸看见亲人的样子,哭丧着脸“波儿,你得帮我,我不是故意的。”   “咋了这是?”张晓波不明所以,把碗放在谭小飞面前,筷子塞在谭小飞手里,“行了,你先吃饭,甭在这没事吓唬小杰,就他能捅多大篓子。”   “嘿了您内,波儿你这话说的我就不……”侯晓杰平时和张晓波横竖瞎怼习惯了,下意识就把话送出去一半,余光看到谭小飞的眼神,把下半句给吞了,继续装乖巧。   张晓波受不了这气氛,把谭小飞给推走了,让他和弹球儿一吃去了。   “你到底咋惹这煞神了,”张晓波把碗筷拖过来准备填饱肚子,“对了,还有一些在锅里,你饿吗。”   “不饿不饿”,侯晓杰现在哪儿还有心思吃饭,“昨儿屠彪给我打电话唠嗑,我就不小心随便带了一句小飞哥以前的事儿,真的就是随便带的,我没想说小飞哥在你这里。然后屠彪不不知道咋就像是知道什么一样,一直追问我,还吓唬我,我一害怕就告诉他了,我这不是来请罪了嘛,波儿哥……”侯晓杰最后一个波儿真是叫的千回百转。   “瞅你丫拿怂样,”张晓波笑开来,“行了,没事,多大点事儿,你嘴不严胆小儿又不是第一天了。”   “真没事?”侯晓杰将信将疑。   “不然呢?左右谭小飞在这里的事儿早晚会被想知道的人知道,我又不是金屋藏娇,再说那么大个人,我想藏也藏不住啊。”侯晓杰听着张晓波的话偷偷的观察谭小飞,看到谭小飞听到金屋藏娇时明显上抬的嘴角,就知道走夫人路线是对的,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那就好,波儿哥……我饿了。”   “嘁,瞅你那揍性……”张晓波说着就去后厨给蹭饭的人盛食儿去了。   屠彪的到来是预计之内的,但没想到这么快。几天后一清早张晓波就被聚义厅正门哐哐砸门声给吵醒了。抬头看看表才6点多,谭小飞被吵得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了。   张晓波听这个声音一直不停,就起身穿衣服去看看这到底谁啊。   “嘛呢,嘛呢?谁这么这么不开眼,一大清早的,赶着投胎呐!”张晓波一面打哈欠一面把挂着的锁抽出来。   门一下就被拉开了,冷空气差点给张晓波冲一个跟头。   “小飞呢?小飞在哪呢儿?”屠彪穿着一身军装进来劈头盖脸就找谭小飞,张晓波其实还没咋清醒,就回了一句“搁屋里睡觉呐。”   屠彪听到张晓波的回话就往内堂闯,张晓波清醒了点,一把拽住屠彪,“干嘛呢,这屋里还有人呐,说闯就闯啊,当走城门呐?谭小飞昨晚忙得晚还睡觉呢,你等会。”   张晓波看到屠彪就气儿不顺,想当年属屠彪打他的次数多,下手最重。   屠彪听张晓波声音里没带好气儿,可能也是想起了当年或者是现在不计较这些,竟开口,“抱歉,是我着急了。”   张晓波挑眉,有点不敢相信,不过左右回笼觉也没法睡了,就来了一句古早的问候“你吃了吗?”   “还没,我就和部队请了一天假,赶时间,明早操之前我得回去。”   “行,那你待会儿,随意哈。”张晓波说着裹上羽绒服就去灯罩叔那买早点,这点儿豆浆正是热乎的。张晓波跑着去跑着回,冷的进门直跺脚,还被灯罩婶儿数落穿衣服少了“起了吗?”。   “没听见动静。”屠彪回了一句。   张晓波扁扁嘴,隔着一个后厨和院子,你能听见才有鬼了。张晓波把谭小飞要吃的早点放在炉子上温着,探头往后院看了一眼。。   “先吃吧,得等会儿,要是九点不起来我就去叫去。”张晓波把豆浆推到屠彪面前。   屠彪想了想,把军装外套脱下来搭在凳背上,衬衣袖子挽了两折,就着热豆浆吃着油条。   “上次听小杰说那事儿没多久之后你就去当兵了,这么算着也快三年了吧。”张晓波怕尴尬,没话找话。   “嗯,快三年了。”屠彪抬头观察了一下张晓波,他一如当年,感觉没长大“小飞一直在你这儿?”   “嗯,说是出来就到我这里了,快俩月了吧。”   话又说绝了,俩人其实没啥旧可以叙,张晓波觉得这气氛也拯救不了了,就安静的吃早饭。   谭小飞八点多才起来,还是因为摸来摸去没摸到张晓波才挣扎着醒了,洗漱完走到后厨看到张晓波正在准备中午吃炸酱面的材料。直接欺身上去一只手揽住张晓波的腰,一只手去拿了一根油条,顺便海亲了张晓波脖子一下。   “你朋友来了,”张晓波手里切肉都是油,就拿脑袋顶了一下谭小飞,示意他有客人。   谭小飞一转头看到是屠彪百感交集。   顺便说一句,坐在吧台旁的人是可以直接看到后厨的,屠彪现在脑袋有点懵,有点当机,就把刚才看到的情景先给扔在脑后了。   谭小飞叼了一口油条就往吧台走过来,中间被张晓波塞手里了一碗豆浆。   “什么时候到的?”谭小飞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6点多,快7点。”屠彪回答的有点机械。   “不错,看起来真精神。”谭小飞上下打量了一下屠彪,有些欣慰,总算他曾经的哥们儿弟兄还有一两个走上正道儿没都在家颓着。   这句话不知道是扎了屠彪哪根筋,张晓波就看到一个一米八多的大老爷们哽着嗓子喊了一声“小飞”,然后那货就隔着吧台都能挂到他家小飞身上痛哭,谭小飞都愣了。那场面弄的张晓波打了个冷颤,简直没眼看,就回屋子玩电脑去了。   张晓波在屋里一边刷微博一边斗地主,约莫过了俩多小时了都,一会儿弹球儿该过来求投喂了,就关了电脑去后厨。   外堂厅屠彪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俩人一本正经的聊着,最后谭小飞拍了拍屠彪的肩头,看向张晓波笑着招招手,张晓波就受召唤一样的挪了过去。   “彪子,这是我波儿。”谭小飞把手搭在张晓波肩上说。   “哦,认识认识,有渊源。”屠彪点点头,其实当年最先认识张晓波的还真是屠彪,要不是屠彪把张晓波打了一顿就没有后面划车的事儿了。所以当年屠彪一直觉得对不起谭小飞,谁家有点权利没有点猫腻,要不是因为他押了张晓波,谭小飞他爸也不会落马,谭小飞就不会龙困浅滩。   “彪子,我说的是,这是我的波儿。”谭小飞咬了咬重音,谭小飞觉得屠彪不会当年不知道他和张晓波事儿吧,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有可能,这屠彪是真楞子。   “嘁,神经。”张晓波没等屠彪回话儿,就把谭小飞的手从肩上扔下去了,转身去厨房炸酱,到后厨了喊了一句,“阿彪中午走吗,你们哪吃?”   “下午走,家吃。”谭小飞回。   屠彪此刻把早晨看到的情景从脑后捡了回来,再结合谭小飞说的话,反应了好半天还是没说话。   谭小飞也是对屠彪服了,当年的事儿连侯晓杰这种理他比较远的狐朋狗友都看出来了,可这屠彪天天在他身边转悠,竟然没看出来,这反射弧真是要突破天际了。   屠彪本身就是个自认为笔直笔直的男的,认为世界上根本不会有同性恋。好吧,早年间他也见过,在部队里也听说过,不过他给自动屏蔽了。   屠彪这个人直性子,脑子回路也短,想不通的事儿他就会放下以后再说。虽然他不知道咋接受谭小飞就这么和张晓波搅基搞到一起去了,但是这不影响他兄弟回来的事实。他得打电话告诉那几个经过四散崩析后仍旧念着小飞,念着少年情分的兄弟们。谭小飞回来了,他的召集与宣告并不是为了做什么大事儿,只是想告诉那些存旧情义的哥儿们,兄弟回来了。   谭小飞从后面抱住正在做饭的张晓波,弄张晓波一惊,下意识挣了一下,“干嘛呢?起开都是油烟,”发现谭小飞没有放手,反而把脸都凑到他肩头了,张晓波回头看到谭小飞眉眼都带着笑意。   “怎么了,这么开心。”谭小飞心情很好,张晓波也被感染,就任由谭小飞抱着。   “我没想到,这世上除了你还有人惦着我,我以为我从那里出来就会……。”谭小飞没说下去,说的肉麻点儿就是被感动到了。他的波儿记着他是应该的,他的波儿就算不记得他,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记得。但是他没想到,他和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牵绊。   张晓波手顿了一下,站直侧头看谭小飞的脸,“你不至于神厌鬼弃的,该受得罪你也都承担了。当然会有人记得你,这是应该的,你本来就不该那么想,现在这世道儿不如以前,但其实仔细想想也还行。”说完张晓波拿脸蹭了蹭谭小飞的脸颊。亲密而亲近的,谭小飞笑的眼睛弯成月牙,凑上来嘴儿了一个张晓波,然后拍了张晓波屁股一下,“我帮你”。   张晓波翻了个小白眼,踢了谭小飞屁股一脚,放着有力工不用他傻啊,指挥的很顺手,“切点黄瓜丝儿和葱丝儿,洗点小萝卜缨儿,腊八醋在院子里拿过弄出来点儿。”   谭小飞也没躲避,笑着就被踹,然后屁颠颠去打下手。   屠彪打完电话进来看到这一幕,心有点累,他想不通俩大老爷们谁也不娘气,咋就这么柔情蜜意的。   张山揽着弹球儿进来蹭饭的时候正好看到屠彪,弹球儿第一反应是有客人,刚想招呼就被张山扔到身后。   “你丫来干嘛?”张山认得屠彪,当年就是屠彪把晓波从他们合租的房子里带走的。可是当年他怂,没担当,也压根不想掺和这些事儿,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人拉走,后面发生的事儿也就不用详叙了。张山开始脱衣服,准备挽袖子这就上了。   “山啊,甭激动,来蹭饭的。”张晓波听见厅里的声音看到了张山的战备状态,赶紧出声阻止一下。   张山听到这话,有些不情愿,反正他对这个男的没有好感,他没看到谭小飞怎么着张晓波,再说谭小飞现在算张晓波内人,也就也是他兄弟媳妇儿。但他可是亲眼看到屠彪怎么打张晓波了,再说了,他跟屠彪也不熟,话里话外透着生硬,“甭管你啥身份现在是干啥的,爷不含糊你这个那个灵格啷的,丫都给我消停点。”   张山说完没等屠彪回话就窜进后厨,“哟,我这有口福啊,就好波儿这口,地道,面够吗,不够我街里切点儿去。”   “够你丫吃十碗的,坐着等着去,甭跟这碍事。”张晓波怼张山一个来一个来的。   “成嘞您内,我不在这里妨碍你们夫夫干活了。”张山说着要退出后厨,被过来闻香味儿的弹球儿脑袋给顶住了,“大山哥,你说啥呢?”   张晓波瞪了张山一眼,使了个眼色。张山顿了一下,交换了一下眼神儿,明白了,抿抿嘴点头表示知道了,用手臂夹住弹球儿脑袋就给拽出去了,“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   “大山哥我不小了,我今年都快过18快19了。”   “呵呵,等你到法定结婚年龄再来和我说这个。”张山说着,拿拳头钻了钻弹球儿小孩儿的脑袋瓜,疼的弹球儿嗷嗷叫唤。   “擦擦擦擦,冷死了!屠彪你来了为啥不叫我,想死我了,你丫的。”侯晓杰听到风声急匆匆的赶来,他也快一年没看到屠彪了,上来就给了屠彪一个大大的拥抱。   屠彪心里还有点收到冲击,比较排斥男男的亲密接触,赶紧给侯晓杰拎远点儿,然后就是和侯晓杰吵吵闹闹。   聚义厅里跟炸了锅一样。   厨房自带结界一样,圈着有情人。   “夫妇?咱俩谁是夫谁是妇啊。”谭小飞拿胯撞了张晓波一下。   “山说的是夫夫,你耳朵……”张晓波抬眼想反驳,就看到谭小飞贱兮兮的样子,“滚蛋,你个连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的黄毛小子。”   “小子?你昨儿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谭小飞拿胯一下一下的轻撞张晓波躲来躲去的身体。   “你丫要脸!”张晓波拿筷子尾给了谭小飞脑袋一下,“滚,端上去!少废话。”   谭小飞端着碗碟,低头,他曾以为他一无所有。   但现在回头会看到他的波儿,张晓波的侧脸在沸腾的水汽中显得愈发柔和,然后他有家了。再转过身看向前面,旧兄弟和新朋友都在,道义也都还在。   真好。      ☆、旧地   谭小飞找了个不忙的周一,给弹球儿发了个微信告诉他,他和张晓波出去一趟,赶不回来就好好顾店,有事儿打电话。   张晓波被拎起来穿衣服,睡了四站地铁,出了地铁站口才觉得清醒了点。被谭小飞勾着肩膀,并肩走了个哥俩好。   然后停在了雍和家园小区门口,张晓波被谭小飞拉进一个高层进了电梯。电梯从1蹦到2然后一点一点的跳到11。   张晓波想起了之前的事儿。   雍和家园,11层,左手边那间,非法囚禁那事儿。   谭小飞拿钥匙开门,锁眼有些涩,转了好几下才动,然后,拉着张晓波就进了屋。   地板上落了很重的灰,沙发还是那个沙发,电视还是那个电视,卧室还是开放的,落地镜也立在某一处,高脚架还是竖立在贴墙的某一侧。   谭小飞和张晓波牵着手站在玄关。   张晓波反应了一会儿,看着谭小飞。   谭小飞摸了摸鼻尖,开口说,“当年我的身份比较敏感,所以在北京那几年买的房子和车子都在彪子那儿,彪子刚给我转回来。当年清算的时候彪子也是硬气都说是他的,彪子妈是商人有钱也说的通,屠叔叔的地位也是在那了,这些个也就都成了漏网之鱼。”   张晓波把手撒开,双手交叉抱着臂膀,接着看谭小飞。   “还有一套在复式在大兴、小汤山有个小三层,还有当年那个修理厂房,三辆车,没了。”   张晓波接着看。   “真没了,我也是彪子告诉我才知道的,我之前真不知道这些都还在。”谭小飞双手合十。   “哼……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你爹……谭叔叔的事儿虽然过去了几年,万一还有人盯着你呐。你出来就在皇城根底下生活,连张山那边都有记录的,你现在收这个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商量,万一让有心人查到这些,这些对于当年的谭叔叔和你来讲不过是个数字,多少你都拿得起。我不想说这些都是民脂民膏什么的那么清高,可现这些总都算非法所得吧?可能会让你继续纠缠上以前那些事儿,你想过吗?”张晓波有点儿急了,他是个小老百姓,不懂权利纷争这些事儿。但他也明白,当年谭军耀绝不可能只是因为一封信就被落下了马,得多少人使了多少劲才能将谭军耀连本带根的□□,被枪毙了。数在这个世道儿高官儿做到被枪毙的一只手都够了,所以当年的争斗得多惨烈。甚至最后连谭小飞这个亲儿子都没有被保住,还是坐了牢。   “波儿,别着急。这些东西这么多年彪子找了好几个相信的人转了很多手,而且做这件事情之前我们也是仔细闻过风声,很妥帖。再说……”谭小飞拉上张晓波的手,轻微晃动。   “再说什么,是要恭喜我找到了个潜力股养了个大富翁吗。”张晓波气稍微散了点,觉得谭小飞现在也算稳妥,应该问题不大,但是这个歪风邪气绝不能在家里肆意生长,所以还板着脸。   谭小飞摇摇头,“不是,是我傍了个大款……这些都不是我的,都是波儿你的名字。”   “你丫……”张晓波刚运下去的气又上来了,没被拉着的那只手都举起来了。   谭小飞装怂一样用一只手护头,眯着眼睛偷看张晓波。   张晓波无奈的把手放下,掐到了自己的腰上,微微转身,抿着嘴不看谭小飞。   张晓波不缺钱,他有张学军留下的完整的一个四合院,这已经没办法计算价值了。还有当年张学军留下来的保险金,他不算富豪也算富裕,但是他没想过会被人有一天拿那么多财产砸到他头上。   张晓波,他会有因自己是个男人有被重金包养的羞耻感、他会有因怕谭小飞是为了讨好他铤而走险的胆怯感、他会有因被一个人全心全意宠爱依赖的甜蜜感、他会有因一个人不留任何后路和机会的撼震感。一时三刻,百感交集。   “你什么都没有,我什么也没说……”张晓波张了张嘴,闭上,又开口,最后,只是喃喃的这一句。   “晓波,之前,即使你留下我,你和我好。可我还是怕,我甚至羡慕一穷二白的人,他们穷但也干净。我的背景、我的父母、我的牢狱、我身上背着的算起来哪止一条人命。我和你不一样,我什么都有过,也什么都失去过。我花钱销骨的日子我渡过,我怎么会不爱钱。”谭小飞顿了顿接着说,有些慌乱有些哽咽,他说的话没有什么逻辑,甚至并不动听,“三年前我什么都有。现在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命和你。我希望……希望做完这些事儿,卑鄙的希望无论多久你至少能觉得亏着我,离开我之前能多拖拖。我只是怕,怕你不爱我,可我也怕你爱我,怕你不再爱我。虽然一开始我是为了套牢你,阴险的是我。可你爱我、信我、现在却觉得就应该这样做,歪打正着……”   张晓波将谭小飞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用手摸着谭小飞的后脑勺,“行了,不用解释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张晓波深呼吸,“谢谢你,我都接受。”然后亲了亲谭小飞头顶的发旋儿,突然有点想笑,“对了,你属什么来着。”   “属鼠,怎么了。”谭小飞带了点鼻音,抽了抽鼻子。   “哦……操?你他妈九六年的???”张晓波把谭小飞给拽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谭小飞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滴的眼睛。   “嗯,怎么了?”谭小飞揉了揉眼睛,他不太习惯哭。   “你他妈……三年前上我的时候还没成年?”张晓波真是觉得灯下黑,谭小飞的证件就在电视柜里面,但是他没看过。他以为谭小飞怎么也得二十一二岁了,没想到刚二十。这往前推,他张晓波就是被未成年给撂倒了,这要是再早发生个一年半载,他一个被强上的人都会被判个猥亵罪。   “噢。”对啊,他撞死人的时候还不到十六,要不然怎么才被判三年,减减刑两年多就出来了。来北京避祸,刚一年多一点就认识张晓波了,就十七出头啊。   张晓波无语了,恨恨拿双手把谭小飞好不容易长长点的头毛儿给全揉乱了,“你丫就是个小屁孩,青瓜蛋子。”   生活总是百转千回。情歌唱来唱去都是那些事儿,你听了千万种,都说了一个事儿。一首情歌你听了千万遍,却每次都听出不一样的故事。   情人之间认了爱,就会像得到最棒的礼物,带着盔甲特别无惧。但是情人间认了爱,就像捧着剔透的水晶走在独木桥上,就会每时每刻都害怕失去。   不怕,很好;怕,也很好。   ☆、重游   欲是情到浓处的最好交流,日的少了会让彼此觉得不够重视。   谭小飞和张晓波经过了强烈的内心情感交流之后,就开始手牵手的转房子。   手牵手。   转房子。   和心爱的人手牵手的。   转以前在每个角落几乎都做过爱的房子。   回忆太可怕了,一片片回忆闪过谭小飞和张晓波的脑海,鲜活的动作片,主角就在身边,在手里牵着。   张晓波脸都有点红了,在屋里穿着外套不知道应该脱还是穿着,反正热的他扯了扯毛衣领口。   谭小飞看着张晓波的举动,眯了眯眼,松开张晓波的手,先去看了一眼玄关门,然后去了厕所,张晓波听到哗啦啦放水的声音。   “干……干嘛呢?”张晓波凑过去看着谭小飞用花洒往外放水。   “放水……”水从带有铁锈的颜色慢慢变浅,最后变成清水,谭小飞就像水不要钱一样的接着放,能顺便冲一冲热水器。   谭小飞把热水器打开,红灯亮了,谭小飞冷静的点点头,“质量很好,以后也买这家的热水器”。   “哦。”张晓波应了一声,想要逃走了,然而他也是这么做的,退了两步就小跑着去玄关,这儿太危险了。   谭小飞笑着接着放水,没追,转去卧室把铺了好几年的被子轻轻卷起来扔在地上了,床单还是很白,谭小飞徇着记忆,果不其然有没开过包装的床单和被罩,又铺了一层,好了。   盘子摆好了,肉呢?找肉去,才能吃。   然而,这个屋子里质量好的不止是热水器,张晓波扣着密码器的时候,全世界的脏话都在他嘴里跑了一圈儿。   张晓波怎么忘了,当年为了囚着他,谭小飞这小子在门里面装了密码器,从外面可以用钥匙开门,从里面出去得先输入密码。   黄历有没有写今日不适宜出门,最忌和谭小飞一起出门,张晓波心想。   “干嘛呢,波儿……哥。”谭小飞突然从背后欺上来。   “擦!”张晓波太专心研究密码器,吓一哆嗦,瞬间回头,“干……干嘛?”   “干……你啊,哥。”谭小飞咬了咬嘴唇,挑眉,把张晓波圈在双臂里。   “你别喊我哥!”张晓波想躲出去。   “干嘛啊哥,别怕啊,刚才不还说我是小屁孩儿是青瓜蛋子。你别怕个孩子啊,哥。”谭小飞不要脸了,张晓波心想,丫拿这话在这等着他呢。   “你……别在这儿犯浑啊……怪……怪脏的。”这地方包含了他们太多情和欲,做起来恐怕会刹不住,谭小飞会,他恐怕也会。   夜有多长,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该写的都有,哪儿能看到你知道。   ☆、聊天   张晓波这一夜过得,感觉就没怎么合拢过腿。每次都是昏昏沉沉刚要睡,又迷迷糊糊被谭小飞给弄醒,快天光了才睡着。   隔天中午的时候张晓波被饿醒,挣扎着想起来。却忘了谭小飞压根就没离开他的身体,就着晨起的精神儿又来了一次。   旧地重游这种事,有的伤情,有的伤钱,有的伤情又伤钱。   张晓波觉得,他就伤肾,伤精,又伤肾又伤精。   “你他妈禽兽啊……”张晓波感觉自己快被玩过了,腿脚都不利索了。   谭小飞这时候哪会触张晓波的霉头,半抱着他波儿去洗澡清理。   张晓波倚着谭小飞借力,脚刚踏上地板,就操了一声,身后流了他一腿,“你他妈怎么不精尽人亡呢!”   “亡给你。”谭小飞说着亲了一下张晓波的后颈。   张晓波真的很想打人,奈何身体条件不允许,只能鼓着脸瞪着大眼睛无声的反抗。   谭小飞看张晓波嘟起的嘴,亲了个响儿。换来张晓波一声“滚!”   谭小飞把水放热,给张晓波清理。清理好了让张晓波坐在浴缸边上,给张晓波洗头毛儿。   “还能用吗,洗发水。”张晓波仰着头,揉了揉眼睛。   “呃,保质期三年。”说着谭小飞挤出来一些往自己头发上先试试,洗完了也没感觉咋的。然后就开始给张晓波的头发打沫。   张晓波的发质柔软顺滑,和他这个人的倔强不一样。   谭小飞很喜欢摸张晓波的头,喜欢自己手指穿过他发间的感觉。   “你身上的伤咋回事儿。”这次回来,张晓波就发现谭小飞的身上多了很多或深或浅新旧交替的疤痕。张晓波肯定和牢狱中的经历有关,之前怕折了谭小飞的面子不好问,现却很想知道。   谭小飞手指停顿了一下,接着给张晓波按摩头皮,“刚进去的人都会被剃头,再说我的背景他们都知道。”   谭小飞手拿花洒帮张晓波冲干净泡沫,“倒是有几个下了狠手,应该是外面有人不希望我出去。我当然也反抗,差点打死了俩,狱警眼也不瞎有录像,我受伤防卫,也就只关了禁闭。不过时间长了,外面对我也就没那么多心思,要命的人就少了。”   谭小飞拿拿起新毛巾在花洒下冲了冲,用手绞干,给张晓波擦头发,“后来都是小伤……”   “怎么不说了?”张晓波摸了摸谭小飞准备给自己吹头发的手,“你打人要命,还有人去撩你啊。”   “……”   张晓波回头看到谭小飞的脸写着一言难尽“咋啦,不能说啊。”   “后来就是想睡我…”谭小飞叹气,“还有想被我睡的…。”   张晓波一愣,没想到是这答案。想了想也对,全是老爷们儿的集中营,得多少人无处泻火。   张晓波想了想,摸着下巴,用眼神扫视谭小飞。脸好看毋庸置疑,胸肌很健壮,八块腹肌很漂亮规整,人鱼线流畅,长腿细腰宽肩,最后眼神停在谭小飞下面。谭小飞被张晓波专注的眼神弄的有点儿起兴,下身有点燥。   张晓波立刻转头,真他妈佩服谭小飞这发情的能力。赶紧转移话题,“上赶着被你打还要让你睡?”   谭小飞也不想再折腾张晓波,“恩。”   “神经啊…”张晓波想问但是没说。   谭小飞亲了亲张晓波的头顶的发旋儿,“你放心,我这家伙只认得你,别的地方它不去。”   “谁在乎这个了,管你。”张晓波摸摸鼻子,在心里和自己说,他才没在乎这个,但是他笑了。   谭小飞说的是真的,他尝过至深□□的滋味儿,少年阳刚在最愤懑的地方,不是没被人撩起来过,但是他都没做。他守着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怕走了别的道儿,就没有资格回来找张晓波儿。   他和张晓波在一起之前有过不少女的,可张晓波是他上的第一个男的。他波儿被他弄上手的时候前后都是个雏儿,干干净净的。在监狱里滚过的人,他觉得脏,他总不能弄一身乌七八糟的染了他的波儿。他不舍得,而且他也不想。人心里有了念想,欲望就再没了别的出路,非他不可。   说到底,我爱你,就算我曾经是条操天日地什么乌龟王八蛋都上的淫龙,有了你,空谷山花幽香烂漫都不及冬雪覆盖时你落下的一片枯叶。   谭小飞和张晓波聊了很多,聊在监狱里面的事儿,聊相爱的人,聊等待的人,聊背叛的人,聊死去的人。   聊那些受伤的夜晚,聊那些大雨夜里的茫然,也聊让大老爷们的哭泣和血泪,聊每天晚上看的新闻联播,聊看了的那两次春晚。   聊这个薄情的世界,聊这个多义的重生。   谭小飞最开始有没有爱上张晓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刚进监狱的时候总是会想起张晓波,因着他,谭小飞才有审视自己的机会。开始的时候谭小飞只是想张晓波到底脑袋上的那道裂纹长好了没有,有没有变成个傻子。后来就想张晓波的身体,之后就想张晓波的眉眼。想来想去,种了执念,爱成了魔。   张晓波叫了外卖,送来的时候还是热的,两个人坐铺着旧被子的飘窗上。张晓波一面吃一面听着,偶尔回一两声,偶尔拿筷子往他飞嘴里塞吃的。   吃着吃着,张晓波开始说起聚义厅刚开的事情,怎么装修,怎么改下水,怎么盘线。说着这几年遇到的奇葩,深夜里不回家抱着廊柱哭的男人,借宿在酒吧长椅上不省人事的女人,说说追求霞姨的小年轻,也说说弹球儿无疾而终的初恋。   谭小飞看着张晓波亮晶晶的大眼睛,听着张晓波说的这些琐事,偶尔用拇指帮张晓波擦掉嘴边的饭粒儿,送到自己嘴里吃掉。   他们俩,是很适合聊天的恋人。   他们俩,是能聊天的恋人。   ☆、嫂子   等到张晓波和谭小飞他俩絮絮叨叨说完想说的,也填饱了肚子,恢复了精力,才想起来,好像把弹球儿一个人放在聚义厅的时间有点久。   俩人看手机果不其然,很多未接还有一条跟着一条的微信。   看了看表现在都已经11点多了,都快到开张的点儿了。   张晓波赶紧给弹球儿打了个电话。   “嘛呢嘛呢嘛呢!波儿哥,你们俩这是嘛呢!打电话也不接,发微信也不回!知不知道我都要报警了!”电话刚通,弹球儿的声音就想滚珠一样噼里啪啦的砸了过来。   “有点忙……这不是联系你了嘛,昨天忙不忙?”张晓波讪笑,他还真是有点不够意思,开业这么长时间了还真没让弹球儿一个人扛过。   “咋不忙!要不是山哥和晓杰哥过来了,我就不叫弹球儿叫陀螺儿得了,你和飞哥啥时候回来,在哪呢?”   “等会儿就回,你说吧你想吃啥我给你带回去。”有时候张晓波也会有点错觉,就像弹球儿成了他养的孩子一样。   “热大叔,热大叔的毛豆,你带回来个十盘二十盘的!”弹球儿嗷嗷在那边叫唤。   热大叔当年有个选秀出身的歌手去过,后来就宾朋满座,每次去都得排队,要是赶上这个歌手的演唱会季,就算是吃不上了。   “好,记得记得了。”张晓波赶紧回,甭说是毛豆了,豆毛也得给买啊。   “哥?”   “咋了?”   “你和飞哥一直在一起?”   “……嗯,我和你飞哥,”张晓波抬眼看着谭小飞,谭小飞不明白为什么提起他,用眼神示意什么事儿,就听张晓波接着说,“嗯,一直在一起。”   “哦,那先回来吧。”弹球儿说的话,停了好一会儿,“哥,别忘了毛豆!”   电话挂掉,松一口气儿,相视而笑,亲个嘴儿。   谭小飞带着张晓波走到车库,奥迪R8Spyder,银色。   打开车门,谭小飞拿着钥匙晃晃示意,张晓波不想开车,钻进副驾驶。   这车他坐过,那时候还吐了一车。   俩人从坐在车上就开始笑,笑到后来,笑出了声。   有路过的豪车滴滴的冲着他们响喇叭,谭小飞的车,即使放了三年,依然是拿人又漂亮的。如果是三年前,谭小飞也许就踩着油门甩他们一脸尾气,而现在他只想和他的爱人平稳的开回家,他的爱人有点晕车,他得开的慢点。   张晓波进了聚义厅就看到弹球儿挠着脑袋在厅里来回转悠,这把孩子憋的。   “嘛呢,嫌地砖不够结实,你给夯夯?”张晓波举起手里的外带,冲着弹球儿抖了抖袋子。   弹球儿看到热大叔的外包装袋子很开心的跑了过来,看到张晓波和谭小飞并肩,脸又苦了下去。   张晓波把大衣脱了,围巾摘了。谭小飞很顺手的就接过去,挂在门廊的衣架上。弹球儿看到这动作,脸上更苦了。   “你想问啥,问吧。”张晓波去吧台里面开了两瓶啤酒,打开热大叔的袋子,把毛豆拿出来,拿手抓着,喝了口啤酒。   弹球儿显然没想到张晓波如此开门见山,怔了一下,张晓波接着说,“不问啊,不问以后就都别问了。”   “问问问问!”弹球儿把高脚凳转了个圈儿,骑在上面,喝了一大口啤酒,“哥,你和……小飞哥,你们……是那个对吗?”   “哪个?”张晓波突然觉得逗,“哪个?走后门儿的还是同性恋?”   “哈?”弹球儿脸一下红个透。   “你别逗他。”谭小飞过来摸了一把弹球儿的脑袋,看着张晓波说。   “我哪儿逗他了,我说的不是真的嘛。”张晓波笑着说,现在说他是什么都可以,他是爱上了个男人。难听话以后会听到很多,但是那有怎样呐,那又怎样呢。   “你们真是啊……!”弹球儿弹起来。   “嗯。”张晓波点点头,“是啊,咋了。”   “不咋……不咋的啊。”弹球儿挠了挠腰,对啊,他波儿哥和小飞哥在一起咋了,不咋了啊。有的时候心大的人,包容力也特强。   “对哈……不咋的,嘻嘻”弹球儿说着,自己也跟着傻傻的笑了。弹球儿笑完,发现吧台上聚起了毛豆皮儿的小山,赶紧抢救自己的毛豆,“不是给我买的嘛!你别都给我吃了啊,哥。”   弹球儿虔诚的托起毛豆盘子,拿着酒瓶坐在别的桌子去了,歪头喊了一声儿,“哥,霞姨知道吗?”   “我还没想好怎么说,”张晓波把毛豆皮儿用手扫到垃圾桶里。   “哦,那我先保密,嘻嘻。”弹球儿吃的满手都是汁液,张晓波看着弹球儿,心里挺暖,但是还是会想,也不知道这是个通透还是个缺弦儿的孩子。要是所有人都这么好解决,就好了。   张晓波想着,就看到弹球儿突然站起来去洗了洗手,走到谭小飞面前仰着头,大声儿清脆,“嫂子!”   喊得谭小飞都懵逼了,张晓波反应过来赶紧拿拳头顶着嘴,都咬出牙印了,这才没让笑声传出来。   “嫂子!”弹球儿歪着头,伸着手,“嫂子,嘛呢!改口费啊!”   谭小飞脸都青了,弹球儿完全不怕,伸着手,身体却摇摇摆摆。张晓波默默的挪过去,希望看仔细点儿,十年难遇啊,别错过机会,得仔细看看。   谭小飞喉头滚了两下,抿着嘴使劲儿盯着弹球儿一脸得瑟的样儿。运了一会儿气,伸手直接掏张晓波的裤兜,掏出一把有零有整的人民币,数出来两三张毛爷爷拍到弹球儿手里,其他的又放回张晓波的裤兜。谭小飞点点头,指着弹球儿,连他的咬合肌都明显了,太阳穴好像也跳了两下。谭小飞拍了拍弹球儿的小脸儿,咬牙切齿的说,“行啊!嫂子以后可经儿疼你哈。”   说完谭小飞就气得回里屋了,可气大发了。   张晓波怕玩过了,要跟着进去哄一下,虽然谭小飞也不敢不让他上床睡觉吧,但是为了夫夫和谐还是需要双方努力的。   张晓波跑出去一步赶紧折回到弹球儿面前,从裤兜里又数出来两三张红票,拍到弹球儿手心里,“干的漂亮,不愧是我弟,机灵瓜子!”说完赶紧跑进里屋。   “赚了,啧啧。”弹球儿数了一下,放进裤兜。以前他看着谭小飞的阎王脸还有点憷,现在?现在他才不怕谭小飞呢,反正就是不怕。弹球儿吹着口哨接着喝酒啃毛豆去了。   “干啥呢?”张晓波屁颠屁颠的跑进客厅,就看到谭小飞死死的盯着他自己。张晓波晃晃悠悠,笑眯眯,还装着严肃,一本不正经的说,“干啥啊,弹球儿那孩子,不懂事儿,我帮你说他了哈。家风不可破,不尊重,怎么说话呢,孩子小,就是得教育。”   谭小飞看着张晓波眉飞色舞还压着喜色的小样儿,心里倒是喜欢的紧,但是面上不能表着,这简直是挑战他“老攻”的地位。   谭小飞这个年纪,还是很在意这种称呼的。等再过个十年,什么嫂子,老婆啊,他都能接受。反正在床上,他做主就行。现在还是年轻,形式主义,要不得。   谭小飞伸手就把张晓波给拉到身边,二话不说就冲着张晓波痒痒肉去了。张晓波超级怕痒的,一碰就软,一小会儿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连眼泪都出来了。“别……别闹我……!”   “谁是嫂子!”谭小飞装作恶狠狠的说。   “爱谁谁……哈哈哈哈……哈哈哈,”张晓波现在也就嘴硬,全身都被挠的软成麻花儿,脖子耳朵都红了。   “你再说,再说,谁是嫂子!”谭小飞真的是,真的是不能放过张晓波了,连张晓波的鞋都给脱了,连脚心都开始挠。   张晓波被挠的笑的一抽一抽的,再沙发上弹来弹去,要不是被谭小飞压着恐怕得上天。   “我投降,我投降……哈哈哈哈哈哈……我是,我是!”张晓波真的是败了,为啥谭小飞就没有痒痒肉。   “行啊,有点儿自知之明,”谭小飞绷不住了,跟着笑起来,手上的劲儿也放松了。就着姿势压在张晓波身上,张晓波拿手指抹着笑出来的眼泪,头毛儿乱了,脸上的红下去了一点儿,粉嘟嘟的。   甭管那么多了,先嘴儿一个。   三年前一日,一段情三年,谭小飞20岁,张晓波23岁。俩个小伙子,在有过十分深刻的身体接触,感受了各种花样儿的身体围度后,开始热恋。   有痒痒肉的人,有人爱。   没痒痒肉的人,可人疼。   疼。   爱。   疼爱。   ☆、六爷   今年的春节,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元旦小长假过去还没多久,春节就于月底赶着点儿来了。偌大的北京,思乡的人踏上归家的旅途,独留四九城里那些古早而居的先民后裔。   春节不连市,聚义厅早在腊月15左右挂上牌子,说明放假时间,腊月28聚义厅就关了正门,平时家里人出入也都走小院儿的后门。   张晓波和谭小飞这几日且粘着了,俩人看着对方怎么看都帅。谭小飞仿佛变成张晓波的大型人形挂件,张晓波走到哪儿,谭小飞就跟到哪儿。磨磨蹭蹭,简直快把弹球儿牙都酸倒了。   俩人没什么事儿的时候还赶着春节促销,从某电商平台买了一个投影仪和电视猫,在聚义厅里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把幕布也按上了,弹球儿不愿意回家了,把笔记本电脑和铺盖卷儿都搬了过来,在聚义厅里打赖,晚上就睡在吧台里的沙发上,也亏着弹球儿个子不高,不然还窝不下。   大年29晚上十点多,话匣子从后门穿过后厨到了前厅,看到三个大小伙子窝着、歪着靠着、倒着的嗑瓜子看电影,扔一地的瓜子皮儿和果皮儿。这屋里这味儿啊,直撞脑袋,话匣子回头要离开,就让这几个男的烂在家里得了。要不是张晓波反应够快,一个箭步拽住他霞姨,中间还被果皮滑了一个踉跄,他们一定会再被抛弃的。   话匣子还能说啥,问了一句吃了没啊,三个一水儿的摇头,十分同步,像三只小狗立马窜起来收拾屋子,大半夜的打开窗子透气。话匣子晚上7点多的飞机到的北京机场,回家放下东西就来这里了,卷起袖子就开始随便找食材弄点吃的,还能做啥,这个点了,下挂面打了三个蛋,一人一个一大碗。话匣子在开水蒸出的热气里翻着白眼,感觉自己上辈子一定做了孽,不然这辈子怎么这么多野生儿子找上门一脸的求投喂。一个都不让人省心。   话匣子翻了翻冰箱,真是好样的,这三个孩子竟然什么年货都没准备,这都几儿了。明儿晚上除夕夜,明早去买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话匣子交代一声儿,明早这三谁也别睡懒觉,都跟着去市场,买菜买年货。张晓波和弹球儿个连连点头全然答应,谭小飞保持着和自己爱人一致的同步率。原则就是,只要霞姨不走,咋的都行。   第二天三人起的挺早,排排站在震颤楼下一声一声的喊着霞姨。话匣子也是怕扰民,赶紧把他们仨都给放到楼上来了,让他们随便找点吃食儿,自己去洗澡换衣服。   市场里很多摊子都收了,还有一些近郊的果农菜农准备站好最后一班岗,把最后点儿存货卖一卖,再多赚点钱,回家好过年。   话匣子在前面负责挑选,几乎是看什么买什么,几个大男孩跟在身后一脸的佩服。话匣子处于疾行状态,嘴里噼里啪啦的和菜果贩子讨价还价,就这样还有功夫数落他们,说他们不会过日子,不早把过年的东西存下。弹球儿和张晓波被数落的也开心,咧嘴嘻嘻嘿嘿的陪着笑。谭小飞奉行只要他波儿笑了,他就笑,也是完全没有原则。   鸡鸭鱼肉蛋,小排蹄筋果蔬菜。只不过现在海鲜不全了,很多也不是特别新鲜,话匣子选了些虾和扇贝,拿肉绞了点馅儿就算齐活儿。   走到卖零食冷饮的地方,弹球儿和张晓波就跟孩子一样闹闹哄哄,要买红糖瓜子、话梅瓜子,要买八喜、要吃果丹皮,还给波儿二世买了原味儿的瓜子,这个也要、那个也要。张晓波也怕冷落了谭小飞,无论到什么摊位上都问上一句要不要吃什么,要不要买什么,后来还没等张晓波问,谭小飞就开始知道主动说了。话匣子也都一应接着,要什么买什么,这一路下来三个孩子叽叽喳喳没个闲着时候。   话匣子直嚷嚷吵得脑仁儿疼,但脸上的笑容却时时都止不住。   左右三个青壮劳力,话匣子也完全没轻使唤。把东西都拎回聚义厅的时候,仨小伙儿就像霜打的茄子又要瘫到抱窝的地方。   让话匣子左一手右一手全给打起来了,连谭小飞都没躲过去。   弹球儿爸妈不着调,中年得了个他,他老子还外遇,亲妈高龄产妇哪还受的了这委屈,扔下三两岁的儿子,离婚回了海南,老子把小三扶正在天津厮混。弹球儿跟着奶奶过活,弹球奶奶年纪太大,心脏还不好。弹球儿懂事,小小年纪就看着他端盆倒屎尿的在小胡同里窜来窜去,看着让人心疼。   张晓波虽然也是七八岁失去母亲,父亲吃着牢饭无暇照顾他。但他还算幸运,有着霞姨、闷三儿叔、洋火儿叔、灯罩儿叔一家照顾着。心里苦,但没苦在生活上,和弹球儿比起来也算幸运的。   弹球儿小的时候奶奶犯病邻里街坊送去医院,哪儿还顾得上一个孩子,有的时候都能看到弹球儿跟个小乞丐一样四处扒拉吃的。附近的饭馆儿也都看这孩子眼熟,看不下去,也就给碗剩饭菜。弹球儿晃晃悠悠吃遍了胡同里的百家饭,直到张学军回来,看到这事儿哪儿能过眼。左右几碗米饭的事儿,也没间断的供着,把个半大孩子养成了个半大小伙子。   弹球儿奶奶走的急,大部分事儿都是张学军找着胡同里的老邻居们凑钱帮着忙活,寿衣修容收敛下葬一样没少。   老太太走的时候留下四合院两间偏房,尸骨未寒,弹球儿那死鬼老爸就不知得了哪儿的风声回来闹过一次,都没问问自己娘埋在哪儿了就要房本。张学军老个几个儿哪容得了这个,给逼一顿死揍,还先报了警说是有人在胡同闹事儿。警察一来听了这事儿,也都在心里骂了一句不是个东西,做事儿虽然不敢不公正,但给点绊子没啥问题,先拘了狼心狗肺的再说。   第二天好几个平时奉公执法的老街坊和张学军这种两看相厌的老炮儿,竟一起去派出所开了证明,说是弹球儿奶奶临死前亲自说的,房子留给弹球儿。拿着按指印的证明去做了公证。张学军跑这跑那给房子做了转让,彻底成了弹球儿的名字。   其实弹球儿哭着喊着满胡同找到张学军的时,惊起了一帮老邻居。大家赶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咽气,哪儿还能留下什么话。还不是张学军在夜里游说那些老学究、老教授,说动了一帮子有公信的人夹杂着他这种泼皮一起去做了伪证。只有这样平时不能见的组合,才更像是真真儿发生的事。   若不是事儿赶事儿,弹球儿的遭遇也闻者感怀,大家也都知道张学军这么做自己也捞不着什么,也就纷纷帮了忙。隔日里遇见了,还是谁也看不惯谁的扔给对方一个白眼儿。默而不宣,成全老街里那点情谊,老胡同里的那点儿小老百姓的小道义。   也是因为这不同的经历让弹球儿对六爷张学军所留下的那些为人的老理儿特别坚持。哪儿会有什么听话的背着一把水果刀就敢跟着茬架去的忘年交,无非是曾被真心相待后的以诚相报罢了。   对了,弹球儿有个和他经历完全不相符的名字,姓林,叫致和,林致和。   其实六爷,老北京胡同里一个蹲过大牢,叫张学军的老男人,比你我所见的,牛逼多了。   ☆、过年   春节对于咱们民族的人来讲有多重要呢,就是这一年你过得多不好,多衰,这几天也会充满希望。就觉得跨过了除夕,世界上的一切事情都清零了,都能重头来过了。   刚把东西都分好类,大家就各自找自己能做的活儿。   张晓波当年跟他爸张学军学了两招儿,第一个是做炸酱,第二个是做饺馅,猪肉大葱,韭菜三鲜。   谭小飞和面,做卷儿,按成一个个面积子,压成饼,一个一个擀成皮儿。   后厨忙活不下,谭小飞和张晓波就在平时迎客的长条桌子上铺开来干活。   张晓波拿着两个菜刀在案板上剁馅儿,没一会儿就觉得热,脱了毛衣。谭小飞用手肘把窗子顶开了一点儿,通风透气,屋外阳光正好。   话匣子在后厨上把能开的灶都用上了,开火炖牛肉酱鸡爪。弹球儿专业摘菜、洗菜、洗用完的锅碗瓢盆。   两个多小时,牛肉先炖好了,其实理论上应该再在酱锅里面泡一夜,第二天煮沸,然后放凉后立刻冻到冰柜里,等结出了冰碴儿,一片一片切的薄薄的,蘸一点醋酱,那个滋味,一口就能和二两白酒。   只是今儿太赶,留三分之一泡着,今晚上吃三分之一,还匀出来三分之一让弹球儿给灯罩家送去,弹球儿连外衣都没顾得穿就跑出去。   快中午了,做年夜饭做的热火朝天也顾不上吃东西,话匣子怕小伙子们饿,就举着盘子走出后厨。   话匣子正好看到谭小飞和张晓波两个帅气高挑儿的半熟小男人,有条不紊的做着手里的事儿,张晓波拿筷子尖儿沾了沾饺子馅的汁儿,用舌尖尝了尝味儿,觉得有点淡,又怕是自己口重。就举着筷子给谭小飞尝了尝,谭小飞咂吧咂吧嘴眯眯眼点点头笑出来个虎牙。张晓波得到了认可,仰着头脸颊漾出了酒窝。   冬日中午的阳光,是属于冬天照给大地最温暖的赐福。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一束束金黄,就这样造访进入这一两百年的清明老宅,打在谭小飞和张晓波的身上。两个人细细软软的发,反射着阳光,柔柔和和的为这点时光加了惬意温暖。   话匣子靠在门柱上看着,然后走过来,把牛肉放在桌子上撕成长条。张晓波有点饿了,虽然没放下手里的活儿,但眼事儿一直往话匣子手里飘。   “瞅你那没出息样儿……”话匣子拿起一块儿撕好了的就往张晓波嘴里塞,谭小飞看着张晓波如狼似虎的吃相跟着笑起来,然后就感觉自己嘴边也被塞了东西,下意识张嘴也被塞了一嘴的牛肉。   谭小飞一手的面粉,张晓波摸了生肉,也都没去洗手。就着话匣子的手,被真投喂,波儿一口,飞一口,俩人塞了个小半饱。话匣子看着饿不着了,就收了盘子。张晓波一脸没吃够,嘴都嘟起来了。被话匣子一脚踹在小腿儿上,“晚上吃大餐,要多留点肚子,甭跟饿狼似的。”   就这一会儿说话的功夫弹球儿就颠儿回来了,还端着一个大锅。   “咋这快!”话匣子说着,“快把锅放下,吃点牛肉先。”   “灯罩婶儿让我拿过来的,卤猪蹄,”弹球儿跑的脑门儿冒了汗,端着盘子就往嘴里塞东西说话模模糊糊的,话匣子拿毛巾呼噜呼噜弹球儿脑袋,大冬天的一头汗,不弄干净吹了风,老了会偏头疼。话匣子手里一边儿动作,一边儿说,“灯罩嫂子解了我个老大难,正愁没时间弄,你们可真有口福。”   “那可不是,灯罩婶儿卤的猪蹄,跟巷子口都能闻到味儿。”张晓波顺嘴搭茬。   “你啥意思啊……”话匣子斜眼看。   “霞姨,您做的饭我蒙着眼睛进了二环都能顺着味儿找回来,”张晓波这一看踩到雷上了,手上托着一个没成型儿的饺子就蹭了过来,顿低了拿肩膀去蹭话匣子。   “就你小子这嘴……”话匣子笑开来,看着张晓波那小贱样,使劲掐了掐张晓波腆过来的脸蛋儿,转身进后厨弄别的菜。   张晓波窜回原有位置接着包饺子,脸颊上留下话匣子掐的印子,很明显。谭小飞伸手用手背在张晓波的脸颊上滑蹭,不小心留下点面粉。   张晓波没躲开,眼睛一下就瞪的圆圆的,扫了一眼话匣子的方向,谭小飞放下手,点点头,接着包饺子。   张晓波包的是三鲜,饺子肚大,圆圆的,掐花儿。   谭小飞包的是猪肉大葱,包出来个长元宝,皮上两个褶。   并排的从竹帘档子中间摆开来,白白的、规整的、一个挨着一个的,漂漂亮亮的。   晚饭吃得早,做好了5点半就开饭了,这样十二点钟还能多吃些饺子。   张晓波断断续续打了一个小时电话,闷三儿叔也不接。张晓波还怕闷三儿又进去了赶紧给张山打电话,张山值班,六点下回家吃饭,说是没听到什么风声。   话匣子也和张晓波说让他别着急,闷三儿日日不着调,怕是想起过除夕的时候都初二了。张晓波也知道闷三儿叔的性格,稍微放心了点儿。   8个热菜,3个凉菜,一碗汤,十二个齐活儿。酱牛肉、卤鸡爪、蒜蓉扇贝、油焖大虾、清蒸鳜鱼、麻辣鸭脖子、干炸小排;素什锦、煮毛豆、凉拌穿心莲;酸辣汤。   三种酒,张晓波谭小飞喝泡了枸杞的红星二锅头,话匣子喝兑了雪碧的长城干红,弹球儿就要喝冰凉冰凉的哈尔滨啤酒。   没什么煽情话,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举杯,捧杯,脆响,仰头,喝酒。   吃肉,吃菜,别放下筷子了您呐。   张晓波是真的饿了,和他爹张学军一样就爱吃肉,谭小飞看他波儿跟松鼠一样腮帮子全鼓起来,真真心热,踏实熨贴。谭小飞也没忘了一筷子一筷子的给夹穿心莲放波儿碗里,生怕他波儿吃上火了。   “你喂羊呢,”张晓波嗔了一句,但是碗里的东西也都一口没少的揣进了肚子。俩人在桌子底下踹来踹去,一不小心踢到弹球儿,弹球儿装着委委屈屈的没吱声,眼巴巴看着张晓波,换来张晓波一筷子排骨。   话匣子喝酒喝的多,筷子动的少,大多都奔着凉菜去了。做饭的人闻了一腔子油烟,哪儿还能有什么胃口。看着这些孩子们狼娃一样的吃的饱足又开怀,这一天,就不算白忙活。   饭陆陆续续吃了俩多小时,难得的开着中央台1综合频道,看看总书记致辞,看看年终总结。虽然春晚一年不如一年,但少了这个作为背景音乐,就觉得这年,缺了点什么。   饭菜怎么可能都吃完,剩了一桌子。在除夕,这就是个年年有余的好兆头。所谓除夕吃一晚满汉全席,正月十五前吃半个月残羹剩饭,老百姓乐呵。   话匣子后面的活儿就没插手,孩子们收拾。她去张晓波睡觉的屋翻找麻将盒子,最后在暖气边上找到,还垫着加湿器,抽出来,抱走。   三个人干活儿很快,没一会儿就把成山一样的碗碟勺筷都洗好了沥水。弹球儿看到话匣子出来,就赶紧把麻将盒子拎过来。谭小飞把方桌儿支好,张晓波拿了台布和计数用的扑克牌。   四个人开圈儿,哗哗啦啦的洗着麻将,一会儿碰、一会杠、一会儿吃。一会儿谁喊着和了,一会谁叫着不准使眼色。话匣子拍桌子说张晓波诈和,仔细一看还真和了个大的。弹球儿打了几圈儿后,死活不准张晓波和谭小飞做顺茬,必须坐对家。结果该和的人还是和,点炮儿的人还是不停放炮,获得个好称号,高炮手。   “啧……这小品都他妈什么玩意。”话匣子看到一个宣传生孩子的小品,女的不能生孩子就得主动离婚,复婚了还得去做试管,把女的当什么,当母猪吗?一生气放出去个八饼,转头一看,“哎哎哎放下,我出错了。”   “哎哎哎哎,霞姨不带的,碰!”赌桌无长辈,弹球儿赶紧抢过来,就碰了。   “你二大爷,你等着。”话匣子点了点弹球儿的脑门儿,准备大杀四方,赢光小孩儿的零花钱。   “今年真行,俩大男人对这唱爱你一万年也是赢了。”张晓波看着节目直摇头,真是鸡年大基吧。看了一眼电视,然后扫了一眼谭小飞,抿着嘴笑,故意的说,“唱歌的高个儿小伙儿还挺帅”。   谭小飞听了张晓波的话,抬眼皮看了看,挑眉歪嘴角,也是十分故意的跟了一句,“矮个的比较可爱”。   老铁,扎心不。   俩人笑着又在桌子底下又踢起来了,桌子震动,话匣子的牌倒了两个,赶紧按着桌子边儿,“打架赶紧别处去,甭在这伺机看我的牌。”   热恋的人总是莫名其妙的在彼此面前找存在感,闹来闹去的逗闷子。   弹球儿翻个白眼,在心里腹诽,谈恋爱的人真幼稚。   热热闹闹的春节,热热闹闹的麻将,热热闹闹的生活。   热热闹闹的每一个我。   和我爱的每一个热热闹闹的你。   一个年。   第一个年。   然后,每一个年。   ☆、亲吻   吃完饺子守完岁,一家子人坚持到夜里三点多,晕了酒气,张晓波上眼皮下眼皮直打架。话匣子晃晃悠悠站起来,披上外衣准备家走,回家蒙头睡大觉。   弹球儿激灵一下起来,准备把话匣子送回家。张晓波也要起来,让话匣子按住了,哪儿需要那么人送。   张晓波和谭小飞把霞姨送出门,因为还得等弹球儿回来才能放心锁门。俩人又顺着坐在椅子上,张晓波整个人瘫在谭小飞身上,靠着靠着就滑下来躺在谭小飞的大腿上,谭小飞手肘支在长桌上,低头看着这个他爱的男孩儿。   睫毛很长,皮肤很细腻,娃娃脸,脸颊上总是有点肉肉,肤色奶白,嘴唇唇色不太像男孩子粉粉微红。发质柔软服帖,有点自来卷儿,发色不是纯黑色,偏褐色。闭着的眼皮下盖着的是天真而清透的瞳仁,总是带着对事物的倔强和坚持。   有张晓波在的时光,是谭小飞最想守住的岁月。   谭小飞低下头,亲吻张晓波的脸颊。张晓波没有睡熟,只是闭着眼。感受到谭小飞呼吸间带出的气息,闭着眼转头,嘟嘴。   亲嘴儿。   张晓波的手勾上谭小飞的脖子,手指穿过他爱人的发。   弹球儿猛的推开门,带进来一阵凉风,张晓波从谭小飞的腿上迅速弹起来,谭小飞被撞了鼻子。   弹球儿蹲下把链锁挂上,关好门。然后才注意到到,张晓波背对着门趴在长桌上,看不清脸;谭小飞捂着鼻子,低着头看向另一侧。   弹球儿,心累。大年初一的凌晨,他想,离家出走。   求如何打开已经关好的门,才能显得更随意优雅,急,在线等。   张晓波起来的时候没收住劲儿,他头可硬了,被钢的棒球棍打了都只是裂了点儿。俩人都脱了毛衣毛裤,穿着T恤大裤衩,准备睡觉。   关了房间的大灯,打开床头灯,昏昏黄黄的,张晓波跪坐在床上,捧着谭小飞的脸。借着光线,看看自己撞的地方,这漂亮的山根,可别被他撞塌了,好在只是稍微红了。   “疼!”谭小飞双手握在张晓波的腰间,哼哼唧唧。   “呵呵?”捧着谭小飞脸的张晓波挑着眉,他的爱人现在看起来像个大龄儿童,怎么破?   “真疼!”哼哼唧唧,委屈巴巴。   “我给你……呼呼?”张晓波说的一嘴冷漠,眉头有点跳。   “好,要呼呼。”哼哼唧唧,委屈巴巴。   “呵呵。”张晓波定住盯着谭小飞,谭小飞完全不在意自己爱人一脸看智障的眼神儿,特坦然。   张晓波点点头,很好,不要脸,干得漂亮。张晓波直起膝盖,认命,凑过去,低下头,嘴唇撅起,呼出气,给吹吹。   谭小飞闭上眼,仰着脸,一脸幸福。   别说这太幼稚,小两口房里事儿,谁管呢?      ☆、下跪   大年初一,下午五点。   张晓波头发半干脑袋低低的站在一侧,谭小飞牵着张晓波得手看着他波儿的状态竟然也有些无措。话匣子和闷三儿在激烈的争吵,弹球儿缩成一个团,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藏在吧台里面听声儿。   现在这个状态是怎么造成的,把时间稍微往前挪一点。   张晓波和谭小飞睡到半下午才爬起来,俩人慢悠悠的去洗澡。老四合院下水不好墙面也薄,冬天洗澡太冷。谭小飞和张晓波经常挤着洗,暖和省水,开一次灯暖就成,再说俩人也喜欢腻着,有时候在浴室里也可以交流一下彼此对身体的心得。   今儿也没例外,俩人一起洗澡。俩人现在处于感情的黏腻期,张晓波扯着谭小飞脖子上挂的毛巾从厕所倒退出来,谭小飞正好探头给了张晓波一个亲嘴儿。   转头看见闷三儿站在后厨的入口瞠目结舌的指着他俩,手指哆嗦了一会儿。拿起旁边的菜刀就剁到菜板子上,铛,伴着大嗓门喊了一声“好样的啊!”   弹球儿本身还猫头睡着,被这一声吓醒,激灵起来,脑袋撞到酒柜上,酒瓶子哗啦啦碰的直响。弹球儿强忍着眼泪捂着脑袋一声儿都没出,偷看到后厨的情况。形势不好,压低身子慢慢从外堂爬着出去,穿着秋衣秋裤翻出前窗出去找话匣子。找霞姨来救命,不然他波儿哥和飞哥得被闷三儿给砍了。   话匣子最怕的事儿出现了,她还没想好怎么口舌如簧,捋顺闷三儿的筋,没想到谭小飞和张晓波就撞在枪口上。闷三儿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真容易出事儿。话匣子不担心波儿,担心的是谭小飞,怕闷三儿应激下了狠手。   话匣子是跑着来的,没喘匀气儿就站在两个大男生前面,对着闷三儿不管说啥,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然后一点点就演变成这种吵得不可开交的情况。   “我跟你说,这事儿你个老娘们不懂,波儿得找个姑娘给他老子爹传宗接代。”闷三儿喘着粗气,一个字儿比一个字儿音节高。   “滚你丫的,好姑娘和老实人怎么的你们了。是拆你们家房子还是砍你爹了。好姑娘老实人怎么就那么倒霉,什么事儿都得接着。你就看他俩这样,就算有好姑娘愿意跟着波儿,那就是好日子了?别人家姑娘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非得跟着你们家一个已经走岔路的爷们?那他妈是人过的日子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几个意思?孩子们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你拆的开吗?你看他们那样像是好了一个两个月吗?怕是三年前就裹在一块了,今儿就事论事你可别跟我扯起来老子爹那些怨债。”话匣子先发制人,就怕把三年前的事儿再扯皮一次,那时候就容易伤了根本。   “成,我不跟你说那些没用的,俩男人在一块就他妈不对!”   “我没说他们在一起对,以后会有多少人戳着他们脊梁骨说他们是变态,社会不会那么容易认同。但这事儿已然这样了,咱们还能怎么办?就算是这样了,你就不护着波儿了吗?”   “我他妈当然护着波儿,老子活一天就替六爷照着波儿一天。”   “那波儿喜欢个男的你就不护着他了?”   “这他妈不是一个事儿,你甭在这裹乱啊!”   “我就问你!波儿现在喜欢个男的,你护·不·护·着·他!”话匣子美目圆瞪,小小的身体发出大大的气场。   闷三儿差点咬断了后槽牙,“护!六爷若在出现这事儿也会护着他。我宠着他,我护着他,那我就不该教训他吗。”   话匣子抿了抿嘴,看了看张晓波一直没抬起来的脑袋,“该教训”。   话匣子说完,走过去反手就给了张晓波一耳光,脆响。   “你说,你错了没有。”话匣子眼眶泛着红,声音又提高了一点儿,“我问你,错了没有!”   张晓波脸颊红了一片,抬起头滚下热泪,屈着膝扑通的跪在地上,颤着声音说“对不起”。对不起,张学军,对不起,爸。我没有办法像你最后一次和我喝酒时说的那样,找个姑娘,给你生个孩子,让您失望了,爸。对不起,爸。   张晓波跪的不是话匣子,不是闷三儿,甚至不是他的错,他跪的只是张学军,张学军那些临死前的希冀。   从来没有人说,人活一世,就必须结婚生子才有意义。而是,生而为人,自然赋予你的基因最重要的法则就是繁衍,让血脉长长久久的延续下去。   你不婚,你不育,你出柜,你选择决定你自己的人生,可以。   你父母给你找了稳定的工作,你要创业,可以。   你父母倾尽一生财力给你买房置地,你说你要去环球旅行走在路上,追求高远,可以。   你亲眷仍在,你要遁入空门,求真问道,可以。   你年过三十,仍要追求事业,成全自己,可以。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自己选择的都可以。   但,那不代表你的选择都是没错的。   你错了吗?你错了。   你得先跪下,向珍爱你的为你付出的家人认错,说你错了。真心的说你错了,你的选择辜负了给你生命人的期望,你让他们在你成年后认为你劳心费神,这就是错了。   我们从来都不是为了谁的期望活着,你骄傲你自满你坚持自己,但是你辜负了爱,辜负了家人给你的爱,这没有错吗?   因此,要先向最亲密的人认错,要相信,你真的需要他们的谅解与认同。   然后,你才能梗着脖子面对这个世界,坚持。面对这个冷酷的社会规则,面对那些尖酸的蜚语流长站的正直,无畏。敢说出来那句,我不需要向世界低头,我不需要你们这些陌生人的理解和祝福,我,死不悔改。   你如果不觉得你的选择是错的,那坚持其实毫无意义。你和芸芸众生的抉择都是一样的,那你做的事情不过是世界上最简而空泛的事情。选择这个词,在坚持与他人不同的小众下,才显得弥足珍贵。   这时候即使你面对满世界的荆棘,你毫不设防的背后站着你的血脉家人,这样,你会不会稍微,轻松点。   所以,张晓波得跪下,对张学军,对那些个爱护他最终也会无条件包容他的人说,对不起。   我是真的很抱歉,但我只能这样选择。   谭小飞膝下有真金,挨着打流着血也没折过膝。但,他波儿跪的,是他们的前路。所以,他也能。他必须能,并排和张晓波站着,或,并肩跪着。   ☆、爱屋及乌   “闷三儿,我陈霞没生养过孩子,不算是个正经的长辈。可孩子们遇上这种事儿,也未必好受。感情的事儿谁能说的准,我这么多年,张学军那丫的结婚生孩子,我这么多年,我算什么?那又能有什么办法,我要是控制得了,我他妈才不跟着你们这帮炮儿混。”话匣子,陈霞越说越激动,想想自己,想想前半生,眼泪都跟着掉下来。   “我们能不能不把孩子往外推?当年张学军如果愿意多听波儿说的话,他至于躲出去连家都不回吗?他当年要是回家,现在这事儿还有吗?说到底,老子们都没个正经样,就他妈谁也别怪孩子走歪路!”话匣子的眼泪震的闷三儿胸口发酸,这个世界,无论你怎么做,到头来都会后悔。富人后悔,穷人后悔,有情人后悔,无情人也后悔。   “那他们一生无后,就他妈这样?”闷三儿的声音降了一些,他蒙。   “三儿,我们都没有后。”话匣子抹掉脸上的泪水,倚坐在桌面上半仰着头以弱者的姿态看着大男子主义的闷三儿。   “可我们有波儿啊!等咱们这帮老不死的都死绝了,波儿有谁啊?”   “是啊,你明知他们可能什么都没有,你不向着他们,你不疼嘛?”话匣子,会攻人心,混在胡同里这些年,委屈了。   “我……我说不过你,说不过你,”闷三儿穿着背心儿在屋里来回转悠,他承认话匣子说动他了,但是他不能让这事儿就这么悄默声演儿的过去,“波儿你教训了,我越不过你去,但我不能就这么放过这小子……”闷三儿说着,把跪着的谭小飞给拎起来,手臂肌肉隆起。一米九多的男孩儿,在闷三儿不到一米八的手里竟然像个小鸡崽儿。   “你他妈别以为能那么容易把我家儿子当闺女使”,说完一拳就砸在谭小飞的脸上,谭小飞嘴里立刻尝到腥甜的血味儿。   张晓波挂着泪站起来,闷三儿一回头,怒目圆睁,沉声暗哑,“波儿,你站那。”   “你站着,这事儿才有完。”话匣子一只手拽住张晓波的手臂,另一只手压在张晓波的肩头。   张晓波强忍着,看着谭小飞被闷三儿打飞。闷三儿精壮茬架一把好手,弹球儿也灵,压低存在感四处转悠收拾散落的酒瓶子,怕哪个不小心真伤了飞哥。就这还是拳脚无眼,碎了一块玻璃,谭小飞的手臂直接从上面划过去,见了血,闷三儿赶紧收了手。   闷三儿蹲下点了点谭小飞的额头,站起来说,“你小子给我记着,六爷家里现在还有我们这帮老不死的,没绝丁绝户。你以后做事之前,也他妈掂量掂量”,匪气尽显。   谭小飞捂着胃口,从地上滚起来,半跪着抬头,迎着闷三儿的眼神,“听闷三儿叔教诲,小飞绝不敢忘。”   谭小飞永不负张晓波。   “话匣子,喝酒去,”闷三儿抽起来衣服搭在肩膀上,往前门走,弯腰打开链锁。想了想回头说,“我会经常回家,波儿你要是遇上事儿不和我说,我就把那小子拆了,你懂吗?”   闷三儿说完,没等张晓波回声儿,接过话匣子扔过来的钥匙,迈着四方步走了出去。   张晓波就忍不住哭,像个孩子,从头哭到尾,谭小飞半瘸半拐的走过来,挽住张晓波的手。   “你别怪你闷三儿叔,他是真的疼你。”话匣子过来一下一下的摸着张晓波的头,拿袖子给张晓波擦眼泪。她当时猜出来这俩孩子的关系时,也是出去旅行绕了很久才想通,“你也别有心理负担,你爸会生气但不会怪你。左右等我死了,我去和你爸说。你好好过日子,我们都在,二三十年还是屈不着你。别哭了啊,霞姨疼你!”   张晓波哭的一抽一抽的,谭小飞用手给张晓波擦鼻涕,伸出来的手臂上翻起皮肉,他顾不上,他波儿哭的他心脏都跟着一抽一抽的。   话匣子看着谭小飞这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挂了彩的男孩子,很英俊的小男生,没爹没妈,孓然一身。“快去医院,恐怕得缝针,别耽误了。以后要是波儿欺负你,和你犯浑,家里有什么事儿,你也来找我,知道吗?”   话匣子说完,拍了拍谭小飞的头,谭小飞很高,她小小的,够着有点费劲。   爱,屋及乌。   谭小飞被着突如其来的女性慈爱弄得一怔,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母亲走的太惨烈也太早,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木然然的点点头,眼眶子有点涩。   “我先回去,得看着闷三儿,别真喝大了。波儿带着飞,快去医院,弹球儿你看着家。”说完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的追出去。   “得嘞,霞姨,放心!”弹球儿抱着几个酒瓶子从一个角落窜出来,大声的回。   张晓波依然止不住眼泪,找一条干净毛巾裹住谭小飞的手臂,拿手纸胡乱擦了脸,擤了鼻涕。给谭小飞披上衣服,拎着外套。抽噎着,天已擦黑,赶紧出门打车去挂急诊。   ☆、公开   谭小飞的手臂缝了12针,张晓波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一听要缝12针又差点哭了,弄得医生一愣一愣的。这受伤的人没反应,这陪护的人反而哭的哀哀戚戚。谭小飞没在意别人的眼神儿,也压根没看医生在那边穿针引线在自己的皮肉上缝缝补补,只是专注的拿没受伤的手轻轻碰触张晓波的后背。   张晓波的情绪太激动,六爷走的时候,张晓波哭过一次伤的,之后就扯着脸皮,没滋没味儿的活着,不大哭也不大笑,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谭小飞回来了,带回来他的笑容和爱情,也带回来亲情强烈的碰撞。现在他的泪腺不太听使唤,稍微一刺激眼泪就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就像是哭多了的反射。   谭小飞的伤已经处理好,开了消炎药去药房领药,他波儿现在都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缴费、拿药得时候还是止不住的抽抽搭搭。谭小飞看着他波儿这样,就披着衣服和他波儿坐在医院的休息区。环着他波儿的肩膀,一下一下的拍着。   天黑的厉害,急诊室过年间依然很多人,有老人的咳嗽,小孩儿的哭闹,不知所措的家长和满脸忧色的儿女。   护士穿来行去,脚步匆匆。   这个时候,没有谁会注意谁。   张晓波终于缓过来了,不哭了,也压下一抽一抽的肺腑。他看着谭小飞担心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双手搭在前排座椅上,打了几个嗝,问“你还疼吗?”   “嗯?不疼。”谭小飞的声音温柔,用好活动的手帮张晓波理了理有点儿打柳的刘海儿。他波儿眼睛红红的,大大的眸子被很多泪水洗过,明亮清澈。   谭小飞受伤的手臂往前伸了伸,动了动生涩的手指,覆盖在张晓波的手背上,五指穿过张晓波的手指间。   心潮翻涌,谭小飞凑过去,给了张晓波一个吻。   张晓波收紧了指尖,他没躲。这么长时间了,他和谭小飞一起上街最多搂个哥俩好,而这次,他没躲。   张晓波和谭小飞一米半径画圆,突然没了嘈杂的声音。有的家长捂住孩童好奇的大眼睛,有的老人摇摇头在心里说一句世风日下,走过的小护士脚步一顿粉了脸颊,在口罩底下露出笑容。   他们双唇碰了一下就分开。   这是一个公开的,毫无顾忌的,在人山人海前的吻,一个不需要祝福和理解的宣告。   张晓波和谭小飞站起来,俩个不同类型但同样英俊高挑儿的半熟青年,把手牵在一起,十指交缠,肩并肩离开急诊。闲言碎语,各色目光,都被仍在身后。   回去的路上,他们没有打车,牵手压马路,像寻常情侣。   他们本就是寻常情侣,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初一的晚上还有零星的地方放着礼花,一闪一闪的照亮天际。   前路有多远,   牵着手走一生够不够。   生命有多远,   我们走多远。   走出的每一步,   都是我们的永远。   ☆、认同   回家谭小飞把张晓波给哄睡了,张晓波哭的伤神,很快睡了。   谭小飞披上衣服,顶着月光出门。   果然谭小飞是去了震颤,上了楼,进了门,看到闷三儿眼睛喝得发红。话匣子迎上来,“小飞,怎么了?伤都处理好了?”   谭小飞点点头,冲着话匣子赧笑,“霞姨,我来找闷三儿叔说几句话。”   “哦,那行,我先去睡,你们老爷们聊。”   “不用,霞姨,您也一起吧。”   “也好,那你坐下说。”话匣子也是怕这爷俩打起来,谭小飞别再不还手又被削个好歹。   谭小飞说起以前的事儿,说起他爸的身后事儿和他妈的身前事,交代了自己成长经历和背景。   闷三儿听着听着给自己杯子里满上酒,推向谭小飞。   谭小飞干了这杯酒,接着说,闷三儿有时候会问个一两句。   话匣子添了个杯子,花生米和毛豆不够了,就开火炒了个小菜,摆上碗筷。别干喝酒,伤胃伤身。   两个男人一个讲,一个喝,一个问一句,一个答一句。   说到最后谭小飞也说了花天酒地的少年时期,说了牢狱之灾后的心境转变,数了家底,也说了过户的事儿。   谭小飞的毫无保留和切断所有后路的决然,让话匣子和闷三儿面面相觑。   闷三儿喝了两轮,谭小飞来之前酒入愁肠就喝了不少,又撑着和谭小飞喝了不少。听着谭小飞交待的差不多,闷三儿也就不压着上头的酒意,趴倒在桌子上。   谭小飞和话匣子左右驾着把闷三儿扔床上,嘴里还叨叨着,依稀能听到波儿和谭小飞的名字,但其他的都含糊不清在闷三儿嘴里滚了一圈儿就散了。   安顿好闷三儿,谭小飞帮话匣子收拾好桌子,“霞姨,那我先回去了。”   “行,回去吧。日子左右你们自己过,别人也掺和不了。你随波儿喊我一声霞姨,我也就托个大,你有啥事儿,信得过你霞姨,且过来和我念叨念叨,总归我多活了几十年。”话匣子接着说,“两个人过日子,现在你们情……情真意切。但总会有吵架的时候,磕磕绊绊在所难免,多包容多……哎呀,反正你都明白对吧。”   话匣子有点不知道怎么说,这男女之间还有个证,不行还有个调节,或是有个孩子帮忙牵着,总归拉拉扯扯的事儿多。这俩男的……话匣子,这么会说话的人,也有点词穷。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霞姨。”谭小飞忽然有点儿害羞,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身上窜出点儿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气。谭小飞很开心,真心开心,“霞姨,我都懂。”   “那行,”话匣子点点头,笑的祥和,“回吧。”   “好,那我先回去了霞姨。我趁着波儿睡觉的时候出来的,啥都没说。一会儿他醒了看不见我该着急了。”   “你在这跟谁俩晒幸福呢。”话匣子笑起来,飞起一脚踢到谭小飞的大腿上,“滚蛋,利索麻溜的。”   谭小飞应声儿,接着这一脚,屁颠屁颠,颠儿回家。   回家,真好。   ☆、成家(正文完结)   谭小飞跑着钻进屋子,脱了衣服,凉气儿还没散干净就钻进被窝,着急抱着。   张晓波被冷气儿激的哼了一声,人也没醒。下意识凑上来,抱紧谭小飞的腰,把谭小飞的双脚夹进小腿间,暖着。   谭小飞抿着嘴笑的幸福,搂着。   张晓波蹭了蹭谭小飞的胸膛,还睡着。   老百姓早上吃豆浆,挤地铁,哼着小曲儿。平白拉出来个人都只是碌碌无为的升斗小民,谁也说不出大建设,破不出大格局。   可这些从你身边擦肩而过的普通人,在平淡如水的日子里,过出小滋味儿,悟出小道理,谁也没有他们活的通透。   生而为人,诸多辛苦。   幸而,我们不必形单影只。   牵手,有爱人。   背后,有亲友。   于是,谭小飞和张晓波在老北京胡同的某个四合院,某间房,某张床,抱着他们心中唯一的某个人,互相依靠。   压过情感的荆棘,走向生活的琐碎。   清晨的阳光准时破空而来,穿过卧房的窗子落在相拥的人身上;喜鹊在枯枝上停靠鸣叫,带走冬的寒凉唤醒春的前兆。   谭小飞和张晓波,还在睡梦中,心有彼此,牵着情爱。   心中有情,便成家。   谭小飞张晓波。   成家。   西元2017年1月29日,丙申年正月初二,宜祭祀、冠笄、嫁娶、会亲友、进人口。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 不定时有番外,就先留着更新窗口。 之前在小号上更新着,然后很意外的找到了几年前得号,就都放在这里了。 没什么别的可说的。 谢了。 祝幸福。   ☆、番外1   12:30PM   张晓波睡觉睡到一半开始吭叽,白天哭的太伤神就会在半夜也跟着梦魇。   听到张晓波的声音不太对,谭小飞就眯了眯眼,低头看了看波儿的头顶。   张晓波没清醒,哼哼唧唧的拿脸一直蹭谭小飞的T恤擦眼泪。   谭小飞睡的也是迷迷蒙蒙,被张晓波一直压着的左手臂收拢,把他波儿抱的更紧了点儿,拿左手不断胡撸张晓波的肩头后背。一会儿,张晓波的呼吸就平稳了一些,也不再在睡梦里哭泣。   2:27AM   谭小飞手臂的麻药劲儿也过去了,伤口热着跳,撕撕扯扯的疼,右手臂放哪儿都不好受。   张晓波皱着眉,闭着眼,伸长了手臂,摸了摸谭小飞搭在床边的右手掌,手心温度有点高。   张晓波收回手,摸上谭小飞的额头,好像不烧。闭着眼把自个儿脑袋蹭上去,拿嘴唇试了试谭小飞的脸颊,用额头抵住谭小飞的额头,贴了一会儿。确实不烧,就把抬起来的脑袋继续摔在枕头上。   3:42AM   谭小飞不知道睡梦中看到了什么,扯起嘴角微笑。耳边是张晓波均匀的呼吸声,一呼一吸间带着他喜欢的奶味儿。   谭小飞稍微一动就能蹭到张晓波的脸,谭小飞闭着眼微微侧头,亲了亲张晓波的鼻尖儿,往下错了错,随意亲了张晓波人中和上唇。   张晓波完全是身体自主的反应,撅了撅嘴,谭小飞感受到了准确位置,调整了一下,亲了个啵。   张晓波也在睡着,然后跟着微笑。   这梦,一定很甜。   5:20AM   张晓波翻身背对着谭小飞。   谭小飞蹭了蹭,只蹭到张晓波的后脑勺头毛,不满足。   谭小飞凑过来,左臂动了动,右手轻轻压了压侧身睡张晓波的肩头。   张晓波依着肩头的力度慢慢平躺,谭小飞左臂往回一勾,张晓波顺势又转身回到谭小飞怀里。   5:21AM   谭小飞低头蹭了蹭,这回是张晓波的额头,还有张晓波的呼吸。   对,要这样。   7:13AM   张晓波的胃叫了一声,昨天破马张飞折折腾腾一天,他和谭小飞好像都没吃东西。   张晓波眯了眯眼,想睁眼,但是好困,好艰难。   7:14AM   谭小飞也是饿醒了,闭着眼缓神儿。听到张晓波胃口的呼叫,低低笑起来。   谭小飞因为笑意,胸膛跟着震,靠在上面的张晓波闭着眼脸颊飘出小酒窝,拿手拍了一下谭小飞的胸膛。   谭小飞收了笑声,忍着,闭着的眉眼都带着月牙的弧度。   7:20AM   俩人好像要彻底醒了。   早安。   ☆、番外2   7:21AM   谭小飞睁开眼,瞳孔有些散,老木式榫卯结构的龙骨,红色的,带着年代的斑驳感。   7:21AM   张晓波睁开眼,瞳孔有些散,深枣红色木色书桌,凌乱放着一些杂志,笔记本忘记拔掉电源。   7:22AM   谭小飞低头,眼神聚焦。   7:22AM   张晓波抬头,晃晃脑袋。   7:22AM   谭小飞眼中是张晓波睡的反翘的头毛和懵逼的脸,一只眼睛费劲睁着,一只还坚持要闭着。   张晓波眼中是脸上出现的枕巾压痕的谭小飞,看起来挺清醒的。   “二十七加五等于多少?”张晓波刚起来,更是奶声奶气。   “三十一。”谭小飞声音有点沉,没清嗓。   “嗯,对。”张晓波跪坐起来。   “哦。”谭小飞跟着坐起来。   俩人揉了揉眼睛,哦,有眼屎。   7:27AM   起床,要吃饭,不叠被。   谭小飞右手不方便,张晓波帮着穿裤子,拉拉链,穿老干部背心,套毛衣。   叽叽喳喳。   张晓波有点起床气,寻思哪来的鸟叫唤,想找弹弓子打鸟了。   谭小飞把衣服给扔到床上,没受伤的左手胡撸胡撸张晓波头毛儿,想把呆毛压一压,反而更翘。   张晓波的脑袋从高领毛衣里窜出来,一个眼刀飘向窗外,咦?是喜鹊儿。   算了。   正月里见喜鹊儿,喜上年头,喜上眉梢。   好事儿。   7:42AM   张晓波给谭小飞的牙刷挤好牙膏,放在谭小飞的左手里。然后挤好自己的,放在嘴里,俩人对着卫生间挂镜刷牙。   张晓波低头洗脸,用了男士洗面奶,胡撸两把就算洗完了。谭小飞把右手举高,单手洗脸。张晓波眯着眼睛满脸滴着水抬头,帮谭小飞挤洗面奶。   谭小飞洗好了,看了看张晓波,脸颊侧还有点泡沫,左手给抹下来,在水龙头底下冲了冲。   张晓波把谭小飞按在马桶上,谭小飞仰着头,张晓波用剃须刀给谭小飞清理脸颊和下颚的胡茬。   谭小飞毛发比较硬,不喜欢自动剃须刀,觉得弄不干净。   张晓波给谭小飞弄好,用毛巾擦干净,拍上须后水。他倒是蛮喜欢自动剃须刀的,操作简单,三十秒完毕,拍了点须后水。   张晓波顺手把用完的毛巾过水洗好,晾上。   8:19AM   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两个男人。   看着对方,亲一口。   一样的牙膏味儿,一样的须后水味儿。   当我闭上眼,我要靠着你。   当我睁开眼,让我看到你。      ☆、恩佐(上)   最近谭小飞一直在和张晓波商量一个事儿,就是关于恩佐。   恩佐这个车其实挺扎手的,像这种全球限量版的纪念类型车,有市无价,能拿到的人非富即贵。早先谭军耀还在的时候,谭小飞勉强还能压得住这个车,即使有人盯上也没什么所谓。   而现在谭小飞只想在张晓波身边做个简单的小胡同居民,宋霖已经和他透露过几次,有人在打听到底这两恩佐在谁名下,毕竟这款车纪念价值很高,整个亚洲地区也没有多少,爱车的人趋之若鹜。宋霖已经压住了,但是肯定还是防不住有权有势的人通过内部关系去顺藤摸瓜查车辆登记名字,毕竟是登记在了张晓波名下。   因着恩佐,才扯出来后续的所有事情,这辆车在谭小飞和张晓波的心中有着非凡的地位。就像是个红线,绕绕缠缠就把他俩的一生绑在了一起。   其实从他们找回恩佐之后还没去看过这辆车,好似有点近乡情怯,俩人都一直压着这个行程。   张晓波也是十分挣扎,和谭小飞商量了几天,夫夫俩还是决定转让。一来他们以后肯定不会开这辆车,太骚气拉风惹人注目,将这样一辆车放在车库中简直就是让宝珠蒙尘于心不忍。再者,也是真的想平淡过日子,不如就干脆狠狠心把那些灯红酒绿高官厚禄的过往全斩断。   当初的红线已经没那么重要,因着他们已经将爱人的手牢牢的牵在身边。   谭小飞回到张晓波身边时,就什么都没有。恩佐是曾属于17岁的谭小飞,但不属于拥有21岁谭小飞的张晓波。   谭小飞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宋霖,宋霖倒是很欣慰。当人们不再痴迷华丽的外物时,就是选择过着踏实的日子。宋霖当下开始帮忙运作,找好的买主,尽量抬高价格。当然了选择买恩佐的车主也都是一帮不缺钱的主,能多切点自然多切点。   春暖花开,人们已经将厚重的大衣清理好压在柜子深处。今儿谭小飞和张晓波俩人对着镜子拾掇自己,连头发都好好吹了吹,俩人想去再看看恩佐,就算是去打个招呼也告个别。   自从谭小飞和张晓波被身边在乎的人都认可之后,俩人算是毫无顾忌穿衣服款式都开始相似,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男士款式都比较相似吧。   张晓波白色连帽卫衣红色年兽棒球衫黑色牛仔裤顶着板栗色的头毛微微有点卷儿,谭小飞红色连帽卫衣黑色年兽棒球衫黑色牛仔裤黑色的头毛很顺。   俩人出门顺着胡同往街上走,正好和骑着车不知道去哪儿的弹球儿撞了个对门。   “嚯!我的哥啊,你俩能不能别总穿这么情侣,是要闪瞎我的眼啊!”弹球儿拿脚刹车,捂着眼睛一脸夸张。   “滚蛋!买三件打折,我们身上的衣服哪件没给你买?你不都有嘛。”张晓波上去就给了弹球儿一个脑崩儿。   “呵……”我有我也绝不会和你们一起穿的,你们一起穿那叫情侣装,我特么再穿上妥妥亲子装。当然弹球儿也只是感在心里腹诽,他才不要承认他个子小呢,“哥,你们去哪儿啊,几点回啊。”   “你不有钥匙嘛,到点记得开门啊……”张晓波话没说完,谭小飞就揽住张晓波的肩膀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把张晓波勾到怀里,俩人倚着走。   谭小飞回头看了看弹球儿,歪头挑眉勾嘴角,带着张晓波消失在胡同转弯处。   “一对狗男男,净出去浪,留我一个人养家,表脸!”弹球儿做了个鬼脸,恶狠狠的踩上自行车走了。   ☆、恩佐(中)   谭小飞和张晓波没有开车,大白天的在北京开车纯属找毛病,保证你堵在三环哪儿也去不了。俩人钻上地铁,张晓波灵活的找到了个角落扎了进去靠着座位的透明隔断,谭小飞站张晓波的面前抓着栏杆,两个男的足够高,鹤立鸡群一样的插在人丛中。   人越来越多,张晓波和谭小飞俩人完全挤在一起。俩人认爱之后行为放开很多,左右最多不过是受几个白眼儿也没啥实质性伤害。   张晓波两只手掐着谭小飞的腰,谭小飞双臂撑在张晓波的肩膀上,简直是个标准的接吻姿势。虽然俩人不咋要脸,但是也不至于在地铁里说亲就亲。顶多是看着对方就笑开来,柔情蜜意的。   张晓波和谭小飞很英俊美丽,这个大家都清楚,这样两个盘靓条顺高颜值男男,别说要做什么了,就是仅仅站在一起都很惹眼。更别提现在这种,粉红色泡泡漾了一地的情况。   俩人视旁人于无物,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他们身边的那个在透明隔断旁边的妹子连脖子都红了。   如果他们稍微一低头,恐怕连妹子开着微信的打字内容都看得到,然而他们连彼此都看不够,怎么会去看别处。   恩佐这件往事还是那么漂亮,这三年一直都是彪子委托宋霖在保养,当年那道痕迹早已返厂重修,整个车身的漆都是重新喷的。   谭小飞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向上开了车门。低头往里面看了看,竟然连当年挂在倒车镜上的穗子都还在。谭小飞心念一动,谭从主驾驶探身到副驾驶打开储物抽屉,果不其然,有一枚钥匙,竟然还在,谭小飞把钥匙踹在了兜里。   在恩佐的漂亮的躯体里还有存着一件往事。   谭小飞从恩佐里抽出身来,走到张晓波身边,张晓波蹲用手顺着摸那道已经不存在的刮痕,谭小飞摸了摸张晓波的侧脸。   张晓波抬头笑了笑,牵上谭小飞的手。俩人顺着恩佐转圈圈,谭小飞打开车前盖给张晓波指着各种零件,俩人拿手机拍了照,也许这一辈子他们恐怕都再没有机会拥有这么好的车。   恩佐现在是存在宋霖的一个修理厂的车库里,本来这种存货的地方要是没人提车,也就没啥人过来,而且恩佐这种车肯定是享有单独车库的待遇。   谭小飞和张晓波就像是找到了新玩具一样把恩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各种角度里里外外都拍照合影留念。后来张晓波嫌麻烦,干脆开了录像,俩人边转悠边说,嘻嘻哈哈撞来撞去的。   谭小飞坐在主驾驶,张晓波坐在副驾上,俩人对着仪表盘录着,谭小飞滔滔不绝的说着恩佐性能的牛逼之处。   张晓波就歪着脑袋靠在谭小飞身上录着并听着。   谭小飞说着说着看到张晓波的额头和长长的睫毛,他波儿很美,往事也很美。   “恩?怎么不说了?”张晓波抬头看着谭小飞。   谭小飞低头吻向张晓波的嘴。   啊,忘了说,那件在恩佐身体里发生的往事,其实,是他们的第一个吻,是谭小飞和张晓波之间的初吻。   谭小飞和张晓波吻的情动,谭小飞的手掐主张晓波的下巴,亲的更深更缠绵。谭小飞用舌头顶开张晓波的两片红润,伸进去挑逗张晓波的舌头。他们对彼此的吻很熟悉,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张晓波回应的很热情,软软嫩嫩的吸吮谭小飞的下唇和舌尖,手也环住谭小飞的脖子,把手机往前一扔,好像是掉在车窗和仪表盘的中间,张晓波也没再理会。   “稍微等一下……”谭小飞一边亲一边说。   “哈?”张晓波还没亲够,眼神有点茫,亲亲还用等一等吗。张晓波看着谭小飞打开恩佐的车灯,还没来得及问干嘛大白天的开灯,谭小飞就窜下车。   谭小飞下车,小跑,拉车库卷帘门,锁上,跑回来,关上车门,一气呵成。   张晓波灵台一动,“你不会是想……”   “对!”谭小飞把棒球衫直接脱下来扔到后面。   缓了好一会儿,张晓波推了推谭小飞,“你把窗子打开点儿,都是你的味儿,没氧气了。”   “不行,你身上都是汗,开窗该感冒了,先把衣服穿好。”谭小飞猛的起来要拿衣服撞到车顶,哼了一声,张晓波赶紧起身摸着谭小飞撞到的地方,给揉揉。   大男人撞到头,哪有那么疼,但谭小飞也乐得张晓波给他揉。   俩人互相帮忙的穿着衣服和裤子,都穿好了之后,谭小飞才开了一点儿车窗,放进来点新鲜空气,稍微冲淡了点车里的腥膻味儿。   张晓波伸手要拿手机看时间,谭小飞给直接递了过来。   “这么快就没电了?出来的时候还百分之六十多呢,苹果真完蛋。”张晓波的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谭小飞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把张晓波的手机揣在了兜里,张晓波看了看时间顺便开始刷微博。   俩人的汗都落得差不多了,谭小飞让张晓波下了车,他得收拾收拾车里面,刚才弄得那都是。   张晓波完全不准备插手,抱着手机扶着腰靠在边上刷微博,余光看着谭小飞站在车门外面弓着身子收拾车里。要不是谭小飞发疯,他们哪儿需要做这个活儿,想着都来气,抬起腿直接照着谭小飞屁股就是一脚,“哎呀”。   谭小飞被踹了一脚听到张晓波的惊呼,赶紧出来看“怎么了这是”。   “你二大爷,我腰抽筋了,”张晓波抬腿用力牵到了腰,刚才那一场姿势都没变过,腰本身就承受了很多。   谭小飞赶紧过去给揉腰,“我的错,我的错”,手法利落的帮他波儿捋着筋,好一会儿他波儿才缓过来。   俩人吵吵闹闹把恩佐收拾干净,闲庭漫步的回家,中间还去吃了个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常看文,都知道点在哪儿,不多说了。   ☆、恩佐(下)   回到聚义厅的时候弹球儿已经开门好一会儿了,没什么客人,坐在那里和侯晓杰面对面的开黑。   “嘛去了?又让弹球儿一个人看店。”侯晓杰一翻眼皮看了看这俩不务正业的老板和老板“娘”,手上接着操作手机。   “就随便转了转,去颐和园不行啊”张晓波随口就胡诌。   “呵呵……”弹球儿扫了一眼他这倆哥,说“飞哥,你衣服穿着不小吗?”   弹球儿说完,谭小飞动了动领子,确实感觉有点紧,一低头,然后看了看张晓波,抿嘴。   张晓波也反应过来了,上去就给了弹球儿一个脑崩儿,“学点好的!”拉着谭小飞就进里屋了。   “哎哎哎!杰哥,你说关我啥事儿,啊?他俩不知道哪儿浪去了,把衣服穿错了,还赖我,还赖我!”弹球儿站起来一脚踩在凳子上,恨不得击鼓鸣冤。   “哎哎哎,别理那俩狗男男,一天到晚就知道秀恩爱,出柜了不起啊!别激动,快过来帮我,要死了……”侯晓杰作为经常被闪瞎狗眼的另一个人,简直对所有伤害单身狗的行为报以鄙视。   “哦哦!”弹球儿赶紧坐下,他俩还开黑呢,他都气忘了。   张晓波穿红色连帽卫衣有点大,反衬着肤色更白,脸颊粉嘟嘟的。   谭小飞穿着白色连帽卫衣有点紧,却看起来更合体,更有精气神。   这样穿,也很好看。      ☆、(一)   “短暂的时光,   那些日子让人一辈子难忘,   曾经的故事也许会被遗忘。”   --楔子   (一)   “我独自走过你身旁,并没有话要对你讲。”   “我不敢抬头看着你,噢……脸庞。”   这事儿算那道呢?张晓波也说不清,在酒吧里有漂亮的果儿亲过来,拉着他就往外走。说哪个男人会躲?   张晓波正是少年多情的时候,姑娘漂亮凑过来自然也低头先亲了再说。   讲真的,现在的年轻人没什么节操,你情我愿的,谁也没逼谁。难道每一对儿要在亲嘴儿之前都问问,丫的有没有男女朋友,能不能亲个响儿捞个炮儿。   漂亮姑娘叫大乔,明显是带着心事喝的多了。是张晓波送到酒店里给开了个房间扔了进去。张晓波有底线,姑娘醉成这样,他不屑于占那个便宜,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怂。   对了,张晓波真可能是因为怂,这小伙儿二十,就在嘴上占过小姑娘便宜,雏儿。   张晓波也酒气上头,两个人像是小孩儿过家家合着衣服睡在同一张床上。   但是这事儿只有张晓波和大乔俩人知道,在别人眼里就是漂亮姑娘喝醉了勾搭了个帅气小伙俩人开房了。   所以张晓波踩了个大雷,果儿有男朋友。   还是个从南方来的官二代,是个在京圈儿里都有名的官二代。   张晓波被官二代的朋友们打了一顿,只是嚷着没碰大乔。被打的过程中还被这帮子人灌了一肚子二锅头,嘻嘻哈哈的说让他多喝点酒清醒清醒,张晓波被灌得呛进喉管肺腔子都疼。   迷迷蒙蒙的听着也不知道谁谁谁说的有辆车是那官二代的,张晓波又憋屈又不服,喝酒喝高了也没管那吝个啷儿的,用钥匙使劲一划,嘴里嘟囔着“南蛮子”,然后踉踉跄跄的回了租住的房子。   早上酒还没醒,就被屠彪,就是之前领头打他那小子从床上拎起来。   现在张晓波面前就是那个南蛮子,银白色的头发支棱着像个大爷一样坐在沙发上。张晓波看着这人,真他妈长得就像个混蛋。   “小飞,这小子我给你拎过来了。”屠彪推了张晓波一把,张晓波被动的往前窜了两步。   “正主在这呢,你上人家蜜,还划人家车,真他妈牛逼透了。”屠彪说着,举手要打张晓波。   张晓波还没躲,这个叫小飞的一摆手,站起来,比181的张晓波高了半个头。   “你怎么说?”小飞低头看着张晓波。   “……”张晓波瞪着小飞,老话说的好,输人不输阵,“姑娘,我没上;车,是我划得。”   “你说你没上你就没上?”屠彪在后面给了张晓波小腿一脚,张晓波也没理会,倔强的和这个小飞对视。   “小爷我做了我就认,没干就是没干,”张晓波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说完这句话斜睨着屠彪,冷笑一声,“哼,丫真逗,你丫是看到了还是跟着我一起了,嫌你哥们脑袋上色儿少,非得给添点绿?”   张晓波嘴也够欠的。   “去你妈的,有人看到你亲她了!”屠彪这次是扎扎实实的给了张晓波一拳,张晓波被几个人制住,没发还手。   “谭小飞,我说了,跟他没关系!”大乔从楼上喊了一句,跑着下来拽住谭小飞的手臂。   “这事儿,和你没关系,”谭小飞一甩,过来俩姑娘拽住大乔,使着眼色,让大乔别掺和。   “挺硬气……”谭小飞一脚踩在张晓波的腹部上,俯下身来,“我讲理,妞的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过了。”   谭小飞也不是什么好货,其实压根不在乎姑娘,他要什么姑娘没有。   屠彪还在旁边嚷着,这事儿怎么能过,谭小飞压根没理会。两指掐着张晓波的下巴,几乎是蹲在张晓波的身上,张晓波都快被踩吐了,谭小飞幽幽的问,“车的事儿,你想怎么办。”   “你想怎么样?”张晓波忍者反胃,大眼睛瞪着谭小飞细长的凤眼。   “十万……”谭小飞绝的脚下这男的,真够倔的。   “你他妈怎么不去抢银行,操,金车啊……”张晓波怔了一下,啥车划了一道子要这么多钱,简直讹人。   “带他去看……”谭小飞收了脚,几个人把张晓波给拎起来,走向了一辆红车。   “法拉利恩佐,”屠彪拍了拍张晓波的脸颊,“这他妈都划到电泳层了,整个车的漆都他妈得铲了,送到国外重新喷。飞,十万咱们真亏!”   屠彪说着都龇牙咧嘴的心疼,全国没有几辆的法拉利恩佐啊,就这么毁了。   张晓波没想到这车这么值钱,也许是胃口不舒服,还打了个嗝。   屠彪那帮子人就笑张晓波是个怂货,吓得直打嗝。   让张晓波上个女人,张晓波可能会怂。但这事儿,他个混不吝还真不怂。张晓波往前走了几步,谭小飞就静静的看着这大眼睛男孩儿。   “钱,我没有,你想怎么办,”张晓波捂着胃口,是真的一跳一跳的疼。   “你没钱让你老子娘来送,”谭小飞觉得真好笑,还遇到了个……怎么讲,滚刀肉。   “妈死了,没爹,你想怎么得随你,钱我现在没有。”张晓波说的,毫无畏惧。   “牛逼……”谭小飞笑环视一圈儿,“我该拿你怎么办呐,我还真没辙。”   谭小飞笑开来,那些跟班也不明所以跟着笑,谭小飞收了笑意,冷冽的盯着张晓波好一会儿,张晓波脸有些白,胃真疼。   “扔楼上去,别让他跑了……”谭小飞指了指二楼,张晓波被一群人推推搡搡的怼进一个房间,扔进厕所,被人上了铐子锁在暖气管上。   暖气管子有点矮,张晓波根本站不直。胃太疼了,张晓波这几天净被灌酒挨打,折腾的,捂着胃口蹲在地上,没一会儿就坐在暖气旁边。   ☆、(二)   (二)   “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你的惊奇像是给我,噢……赞扬。”   第二天谭小飞让他的跟班去查了一下,还真没查到张晓波的事儿。这人已经在周边的酒吧街混了两三年,平时唱歌做酒保,除了几个狐朋狗友倒也没问出来家人在哪儿。他们又去张晓波的出租屋里翻了翻,连身份证都没翻着。   谭小飞觉得,张晓波要不是黑户就是离家出走的,这事儿还真被打上了个结儿。   下午的时候谭小飞蹲在厕所里,看着张晓波,这人心可真大。   谭小飞眼睛赤红,突然羡慕起面前这单镚儿一个的小子,没有人逼着,而他孓然一身也谁都不怕,谁都不睬。   谭小飞拍了张晓波脸两下,张晓波眯着眼没醒,谭小飞手上使了劲,脸都给张晓波拍红了,张晓波睁眼茫了好一会儿看到了谭小飞的脸。   谭小飞离着张晓波很近,一口子酒气,冲的张晓波上头,张晓波转头躲过这喝红了眼睛的男人,懒得看。   张晓波的反应很自然带着一股子无辜,谭小飞不知怎么的一股子邪火就冲上头顶。   张晓波被按在床上的时候以为要挨打,谭小飞扯他裤子的时候,张晓波蒙了,忘了反抗。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裤子都被褪下去了,张晓波醍醐灌顶,突然知道谭小飞要做什么了,开始剧烈挣扎。   “我草你大爷,你他妈变态啊。”张晓波真他妈要疯了,没看出来谭小飞是个走后门的,这丫的不是有女朋友。张晓波两天没吃东西张晓波没什么力气,根本挣不过谭小飞。   张晓波越挣扎,谭小飞邪火越是乱窜。今儿龚叔来了,给了谭小飞一大耳刮子。让谭小飞听他那个省长爹的话,别那么叛逆,赶紧出国。   叛逆叛逆都是叛逆,上学是叛逆,玩车是叛逆,泡妞是叛逆。他谭小飞做什么都不对,怎么做都不对,做不做都不对。   听话听话都是听话,他妈妈听了他那个位高权重的爹半辈子话,最后还不是跳楼摔死在年幼的谭小飞面前。   谭小飞来之前喝了不少伏特加,灌得自己看人都重影。   谭小飞看着身子底下的不断挣扎的张晓波,张晓波的眼睛带着愤怒,但清清亮亮的好不单纯。   谭小飞什么都有有钱有权有好车有妞儿,但为什么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人什么都不怕,没有任何限制,就这么天真的活着。谭小飞觉得自己都比不过身下这个一无所有的小子,这操蛋的世界。   谭小飞把张晓波手上铐子另一端挂在床头,他心里只是有个念头。叛逆,他还没算玩到叛逆的头呢。他没真想对张晓波做什么,只是想吓唬一下这小子,出出邪火。   “你他妈要泻火找你妞去……”张晓波开始垂死挣扎,挂在铐子上的手腕都磨破了皮,开始口不择言“我艹你妈,谭小飞,从我身上滚开!”   “好啊……”谭小飞听到张晓波的这句话,理智线彻底崩掉   “谭小飞你敢……”张晓波很大声,也不在乎外面有没有人能听到。   “你看我敢不敢?”谭小飞冷笑着。   “我艹……”太他妈疼了,张晓波这时候也放弃挣扎,太他妈疼了,他小时候骨折过也没这么疼。   “你也没少见女的,别跟个雏儿一样。”谭小飞说着。   “滚你麻痹,我他妈还没弄过女的,”张晓波说话都因为疼哆哆嗦嗦的,就这还嘴硬,“你不如下来让我弄,我他妈就是第一次弄也让你满意……”   “谭小飞……你……你就别放开我,不然你有几辆车我划几辆,咱俩这辈子没完。”张晓波说出的话断断续续带着颤音。   谭小飞听到这话附身将张晓波的脸从被子里给抬出来看,他以为张晓波会哭,并没有。张晓波把他自己的嘴唇咬的斑斑驳驳都出了血点儿,眼睛里带着倔强的不忿,眼角一片通红,有水光却无哭泣的模样,只是像只被剥了爪子的猫,毫无攻击力只剩下野。   谭小飞哼了一声,“好啊……没完,就没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全阉割版。 请看文章简介。   ☆、(三)   (三)   “你带我走进你的花房,我无法逃脱花的迷香。”   “我不知不觉忘记了,噢……方向。”   谭小飞醒过来的时候惊了,首先他做错了事儿,无缘无故的让别人当了泻火的桶。其次他也不是拔吊无情的那种人,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再次就是张晓波看起来太惨,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叫不醒身下还没法看。   谭小飞这会子真的醒酒了,他没在床上虐伴侣的习惯,这次怎么了这是。   谭小飞叫了张晓波好几声,张晓波捂着胃口哼唧,口舌殷红。谭小飞摸了张晓波额头,温度稍微高一点不太明显。   谭小飞给张晓波穿好衣服,想要扛起来的时候手铐和床头哐啷作响。   谭小飞赶紧去解开手铐,张晓波白皙的手腕尽是挣扎中被磨破的伤口。谭小飞操了一声,心理不是个滋味儿。怎么自己就成了这样的人渣,谭小飞玩的疯确实也撞死过人,但那确实是个意外,对方不守规则他速度也快。   谭小飞不是那种没良知心肝的人。谭小飞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知冷热也知羞耻愧疚。   谭小飞赶紧把张晓波扛起来,锁上案发地点他的屋。下楼把张晓波扔进自己的车里。屠彪他们也围上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谭小飞一句话也嫌多说,开车奔着最近的医院飞驰而去。   张晓波捂着胃口蜷缩身体,迷迷糊糊的□□,脸色苍白,额头都渗出冷汗。   “唉!……你行不行?”谭小飞伸手护着副驾驶的张晓波,张晓波没系安全带,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醒没醒。   “干!”谭小飞骂了一句,油门踩到最底。   谭小飞扛着张晓波进的医院,张晓波已经开始发烧,谭小飞给张晓波挂了急诊。   因为张晓波恍惚中一直捂着自己的胃,抽血化验。张晓波现在的状态也做不了胃镜,急性胃炎肯定没跑,还伴有轻微脱水,赶紧给挂了葡萄糖和消炎药。   医院的人没人去问张晓波的手腕怎么回事儿,护士给稍微上了点药包扎了一下就走了。   谭小飞给屠彪她们去了个电话。好嘛,一问才知道,他们把人张晓波扔在厕所后,一口水都没给喝。   屠彪他们还真不是有心的,就是单纯的把张晓波给忘了。   谭小飞在心里松了口气,总归人没被他玩死,把个小伙玩死在自己的床上,谭小飞真想给自己一拳。   张晓波醒的时候环顾了一圈儿看到自己在医院里,也惊了一下,弹了一下立刻坐起来,痛呼出声。   一个是扯到了手上的针管,一个是羞耻隐秘的部位被拉扯抽痛。   张晓波脸都黑了,不会是自己被人操晕了还送到医院来,这他妈丢人丢到南门外了。还好是个单间,还有加湿器。   张晓波寻思这他妈得多少钱一天,他还背着外债,掀开被子的时候,难以启齿的地方限制了他的行动力,真他妈疼,踟蹰间,病房门被开启。   谭小飞拉拎着两个袋子拉开门进来,正好看到张晓波要下床,以为这小子又要逃。   “躺下,”谭小飞推着张晓波就往床上按,按了一半两个人都想起来之前的事儿。   张晓波一把就拍飞谭小飞的手,“滚!”   谭小飞在这事儿上自知理亏也没在意,把桌板撑起来,放上去一碗粥,把盖子打开,摸了摸碗壁,温度正好。   “把粥吃了,急性胃炎。”谭小飞坐在看护凳上,把碗往张晓波面前推了推。   张晓波咬了咬后槽牙,胃里空着疼,他没必要折磨自己,也不矫情,端起碗就往肚子里灌。   谭小飞想和张晓波说让他慢点,但不知拿什么身份说,话在嘴里滚了一圈吞了。   张晓波把碗摔在桌子上,“钱我想辙还你。”   “算了,”谭小飞支着下巴,因为有点愧疚,再说他也不缺钱。   “滚你丫的,老子不是卖的,”张晓波瞪着谭小飞,大大的眼睛写满不忿,“我他妈卖你也买不起。”   “……你他妈也就剩这张嘴了,”谭小飞年少气盛,火儿说被撩起来就撩起来,“行啊,那就还,你还啊……”   “行,你等着,我卖血也还你,”说着张晓波颤颤巍巍要起来。   “你也就是嘴硬了……”谭小飞看张晓波这样,又开始疚。按住张晓波的肩膀,给摁回病床上,张晓波坐了一下闷哼了一声。   谭小飞看到张晓波这情态,想起昨晚自己做的那事儿更不舒服了。   但现在话将成这样,谭小飞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修改,未必有原味儿。 看简介。   ☆、(四)   (四)   “你说我世上最坚强,我说你世上最善良。”   “我不知不觉已和花儿,噢……一样。”   谭小飞是不知道拿张晓波该怎么办。   谭小飞不缺钱,这个谁都知道。他就是好胜,带着点所谓的面子,在他们那帮玩闹儿面前希望能冲点头儿,让别人知道他谭小飞不好惹。一个南方派系的二代,想在京圈儿里存下来风生水起,可不能像柿子一样好捏。   要是没出现中间这一档子事儿,自然是打几顿能收到钱就收到钱,收不到钱折磨折磨也就放了,拿张晓波当鸡杀给猴子们看看这事儿也就算翻篇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他谭小飞是个纨绔子弟,但并不是个亡命之徒,又不能真的去卸掉张晓波的一条腿。   只是现在,谭小飞拿张晓波真的没辙。现在张晓波这身体情况,不能回改车厂,那里暖气其实根本没通,都是摆设。   俩人吵得厉害,谭小飞要是把张晓波这么放了也折面子,狐朋狗友那边也没办法交待。   张晓波左一句强X犯右一句猥X犯的把谭小飞给惹得一脑门子火,几乎是恼羞成怒的把张晓波连拉带扯的扔进了自己家。   张晓波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嘴太欠了,但京油子就是这话儿,人可以死僵了,嘴还得死犟着。   俩人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张晓波有点绷不住了,一直输液,虽然没吃啥东西,但他尿急。   谭小飞也看出来了,张晓波都开始抖腿了,可滴溜溜的大眼睛还是不服输的对顶着谭小飞的眼光。   谭小飞都怕张晓波憋出来肾炎,毕竟张晓波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个娇儿的弱模样,绷着脸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张晓波站起来,抿着嘴,脸都憋红了。   谭小飞不明所以,这货在这里装什么柱子,感觉都快漏水了,还杵着干嘛。“干嘛?去啊。”   “……”张晓波深呼吸,小声在嘴里含糊了一句,“我……要洗澡!”   “你说什么?”谭小飞反问。   “我说我要洗澡!要洗澡!要洗澡!行了吧!”张晓波大声的说,一声比一声高,就觉得谭小飞是故意的。   “哦……”谭小飞刚才是真没听见才问的,这时候不像和张晓波吵架的时候,那时候俩人都只顾着拱火,争口舌长短。   当张晓波说起来洗澡时,谭小飞脑袋里突然的出了昨晚上的画面,连带着看张晓波的眼神都会有点艳色,看着穿的严严实实的张晓波都觉得浪,气氛有些微妙。   谭小飞也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眼神飘向别处,“你去吧……我给你找衣服。”   张晓波打开花洒洗澡的时候也不是单纯的心大,竟然在侵犯自己的人家里洗澡。这事儿是很无奈的,他毕竟是个男人,男人让男人上了去公安局报案人家受不受理都另说。虽然这事儿张晓波觉得羞耻,但因为心里是没有认同感。   张晓波对男人没有兴趣,所以男人的侵犯是对他身体的□□,某种意义上和受刑差不多,张晓波不会因此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也不会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因此矫情,觉得自己脏什么的。   有些人看着柔软,内心其实是很有韧劲。   不过,人但凡是受伤了都得处理一下,张晓波站在花洒底下有点懵逼。   张晓波难以启齿的部位都开始抽着疼了,刚才连尿尿的时候哆嗦一下都带得后面跟着疼。张晓波眉头都揪在一起,现在这么疼都没心思想去打谭小飞一顿,他就是很担心万一自己想解大手怎么办。   张晓波这两天没吃东西倒还没准备上厕所,只是想到那情况都觉得疼,这玩意什么时候能好。   张晓波陷入奇怪的天人交战中,这他妈的什么见鬼的世界。   谭小飞他们家只有他自己住,装修很有风格,就是一半装修了一半没装修。只装修了睡觉的房间和厕所还有厨房,厨房里面还没有厨具。   谭小飞的卧室和厨房都是开放的,厕所和浴室压根就没有锁,就是一个玻璃门。谭小飞在自己家走来走去根本不会有迟疑和敲门那一套。   虽然谭小飞是去给张晓波拿衣服,但进自己家浴室他是想都没想就直接推门进去了。入目看到张晓波,头毛也湿哒哒的一绺一绺的。   谭小飞眼神往下走的时候,画面对于他来讲过于刺激。   谭小飞靠在门边看的有点痴。   张晓波有感回头揉了揉眼睛,正好看到谭小飞一脸痴汉的看着自己。张晓波捞起手边随便什么东西就扔了过去,“变态啊!收起你的恶心巴拉的眼神。”   张晓波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会像个黄花大闺女一样,这样的去说别的男人。张晓波曾经也被男生告白过,但没被这么看过,简直影响他的发育。   谭小飞把衣服放在台子上赶紧就出去了,倒不是觉得理亏,而是发现自己有点兴奋。谭小飞走到厨房,双手拄在吧台上。正好看到吧台上的黑袋子,这是早上给张晓波买粥的时候顺便买的,谭小飞扫了一眼,然后错开眼神。   谭小飞懒得在家里,给张晓波叫了外卖,就出去了,晚上还有一场要飚。他身上有火,总的找地方泻一下。   谭小飞回家的时候张晓波没走,他还以为这小子会逃,看来自己想多了,这小子还挺上道,真他妈倔。张晓波穿着他的衣服,蜷缩在沙发上抱着靠枕睡的不是很踏实,胸锁乳突肌和锁骨别出漂亮的线条。   谭小飞刚飙车玩的很刺激很满足,但看到张晓波这样心里又有点空,百爪挠心一样。谭小飞着魔一样摸了摸张晓波的皮肤。   家里恒温,这张晓波没盖被,怎么还出汗了。谭小飞往张晓波额头一摸,在心里骂了一声操,这张晓波身子也太弱了,怎么还低烧。就没见过体质这么差的男人,也没断了他吃喝,也没见他嚷嚷胃还疼,怎么还烧。发烧就是有炎症,这他妈哪儿有炎症啊,大脑炎?脑残?   谭小飞想着想着就突然开了窍,往张晓波下身看了看。 作者有话要说:  前传确实不适合在这里发。 应该说整个文都不适合,尴尬。每一章都不是原文。   ☆、(五)   (五)   “你要我留在这地方,你要我和它们一样。”   “我看着你默默地说,噢……不能这样。”   谭小飞侧头看到吧台上的黑袋子还被放在原处,默默地脱了大衣扔在一边。   去卫生间洗了洗手。   出来的时候把黑袋子拎在手上。   正好看到张晓波一翻身差点掉地上,毕竟张晓波也是个一米八几的男孩子,睡在沙发上还是有点地方不够。   谭小飞过去接住张晓波半边身子,给张晓波拎起来往床上带。   张晓波迷迷糊糊的靠在谭小飞身上,然后被谭小飞安顿在床上。张晓波身子挨到床上,翻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谭小飞的被子抱在了怀里,低着头缩着身体睡得像个婴儿。   谭小飞抱着肩膀,手指上还挂着那个黑塑料袋,张晓波睡着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软。   谭小飞叹气,从黑袋子里掏出来一管药膏,这是他在医院的时候去给张晓波买粥的时候路过一个药店,不知怎的就想起张晓波在他怀里身下流血的样子,魔怔了就买了。   谭小飞觉得自己挺直的,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混了多少纸醉金迷的圈子。各式各样的妞和少爷都往他身上扑过,他一直都喜欢火辣的妹子,从没觉得他自己会对男人感兴趣。只是不知为何总想去碰张晓波,不管是碰哪儿。   谭小飞光着脚上床跨在张晓波身上,歪着头寻思从哪儿下手。   大乔本来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坐在谭小飞副驾驶了就算是谭小飞女朋友了,有些事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只是越做越发现谭小飞压根就没爱这个东西,心总是冷的。所以大乔当时才会去勾引张晓波,想着气气谭小飞,让谭小飞嫉妒一下,结果人谭小飞半个屁都没放,大乔才真正心凉了。   今儿晚上飙车的时候,大乔没坐谭小飞副驾驶,谭小飞也没言声,今儿他本身也不想带人,还寻思如果大乔上了车他要怎么拒绝,这下也省事儿了。   两圈下来赢了,大乔却指着谭小飞说他就是个秤砣心,谁都捂不热。谭小飞不可置否的耸耸肩,压根这话都没在他心上停留。   谭小飞的手指有点凉,张晓波抖了一下哼唧了一声。   张晓波这两天太折腾了,宿醉被打挨饿那啥生病,脑袋瓜就没个正常时候,总是低烧高烧,睡得晕晕乎乎。但张晓波也没死过去,谭小飞手指到他身后的时候他激灵一下就醒了。   “谭小飞!”张晓波刚醒过来,说话还含含糊糊软了吧唧的完全没有威慑力,这话从他嘴里出来味儿都变了。   “你他妈有病啊!”张晓波握住谭小飞的手,睁开眼睛使劲眨了眨摇了摇头,清醒了一点看到谭小飞的眼睛,心里惊了一下。   张晓波也是个男人,当然能看出身上这小老爷们眼睛里的意思。   “你有完没完!你他妈是同性恋啊!”张晓波又开始说吵架时候的车轱辘话。   “你压到我手了……”谭小飞声音低哑。   “我□□大爷,谭小飞你他妈的……”张晓波说了半句,谭小飞整捂住张晓波的嘴,把张晓波后面问候他祖宗十八代的话都给闷在了张晓波喉咙里。   谭小飞也摸出规律了,就别放着张晓波说话,保准把他给气死。   “你他妈少说话,再多说我不一定做什么…”   “你看看你这样…”谭小飞说着稍微抬起来点上半身,“我放开你,你别拱火,明白吗?”   张晓波瞪着眼睛,谭小飞把捂着张晓波嘴的手稍微放开了点儿,张晓波眼神无声的反抗着。   谭小飞有点贪恋他手掌里感受到张晓波嘴唇的柔软,把手彻底拿开的时候还用手指摸了摸张晓波的下唇,眼神也跟着追到张晓波的嘴上,“少说话,不然,干你。”   张晓波知道谭小飞不是说着玩玩,脸都白了。张晓波抿着嘴别开头,深呼吸放稳音调,尽量不刺激谭小飞的说,“你到底想干嘛?”   谭小飞伸手把药膏拧开,挤在自己的右手上,药膏的清香味在他们两个人鼻尖散开。   很多事情都像受刑。   张晓波的唇上有他自己咬出来的痕迹,谭小飞着魔一样的低头,张晓波看着谭小飞的脸放大,赶紧侧头。   谭小飞的唇贴在张晓波的下颚线上。   谭小飞反应过来,很吃惊的几乎是弹起来,张晓波倒抽一口气忍着没叫出来。   谭小飞看到张晓波痛的样子又有点心疼,但他心里受到冲击,把被子胡乱扔在张晓波身上就去厕所了。   张晓波不是傻子,刚才谭小飞的情态他看得清清楚楚。谭小飞看他的眼神带着着迷,甚至想亲他。   这不是强X犯该出现的眼神。   张晓波拽上自己的裤子,又羞又怒的一拳砸在床上。   操蛋!   ☆、(六)   (六)   “我想要回到老地方 。”   “我想要走在老路上。”   谭小飞非常无语,艺术来源于生活,因为现在他就像是电影里那些冲凉水的人。而艺术也脱离谭小飞的生活,因为凉水也没办法浇熄他身下的躁动。谭小飞只能就着凉水的冲刷,用手把自己的小兄弟伺候下去了,一脸茫然的回想刚才的事儿。   谭小飞他现在才十七,欲望总是走在情感前面。   所以谭小飞懵了。   张晓波在床上挺尸了一会儿,受不住脑子里狂乱的思绪。听到浴室的水声停了,张晓波一惊,都不管了,必须先离开这里。   张晓波忍着身后不适站起来,披上外套连袜子都没穿就往外跑。   谭小飞拿着毛巾擦头发,光着上身穿着湿裤子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张晓波跑到玄关,谭小飞三两步就追上张晓波,在电梯前把张晓波给拽住了。   张晓波被拉住的时候都快疯了,嘴里开始问候谭小飞祖宗十八代。力量却敌不过高他半个头的谭小,被拖扯着就又拽回了谭小飞家。   谭小飞一脑门官司,他现在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连取向都开始摇摆了,看到张晓波往外逃就更是忍不了。   按照后来谭小飞说就是,小爷那时候还什么都没反应过味儿呢,怎么能让主要参照物跑了。   谭小飞把张晓波拽回屋里,张晓波的嘴里就跟跑火车一样。   张晓波从来没觉得自己神经线那么弱,也不管看着好看不好看了,现在就感觉他自己像个大闺女遇上山匪恶霸,挣扎的歇斯底里。   “我□□二大爷,谭小飞。你他妈还有脸吗!你连男人都不放过,你他妈X虫入脑,大脑发炎了吧…你他妈把我放开…”张晓波的话就跟机关枪一样突突突。   张晓波的话炸的谭小飞脑浆子乱窜,干脆单手勾住张晓波的脖子,同时用手捂住张晓波的嘴。   张晓波中间挣扎脱出谭小飞禁锢一次,又刺激了谭小飞。   谭小飞第二次是在玄关抓住张晓波,使了死劲勾住张晓波。谭小飞学过散打,张晓波只是胡同窜子,实力悬殊明显。   谭小飞想要把张晓波往卧室里带,路过沙发时,看到了自己外套,想起来什么。谭小飞单手制住张晓波,一手伸进外套翻找,手铐还在他兜里。   张晓波听到金属扣环的闭合声音,感受到手腕上的金属圈儿,闭上眼,垂死挣扎。   谭小飞把手铐的另一头圈在自己的手上,当着张晓波的面打开窗子,把钥匙顺着高层的窗子扔出去了。   做完这一切谭小飞终于把张晓波放开了。   两个人瘫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一个男人穿着棉外套,一个男人打半身赤膊。两个男人呼哧呼哧的靠着沙发喘着粗气。   “下三滥!”张晓波挣红了眼,手腕一动,连带着谭小飞的手腕和金属撞击声脆响。张晓波斜着眼睛看谭小飞。   “别逼逼,再多说一句,干你!”谭小飞也在恢复着剧烈活动后的气息,这话他好像说过。制服一个用了全身力气挣扎的一米八成年男人,页并不是那么容易。谭小飞两个手肘支在沙发坐位上,长腿直直地伸着,顺着气静静地看向张晓波。   张晓波果然闭嘴了。   谭小飞找到了一句就能制住张晓波的话。   冷静下来观察两个人的情况,谭小飞也尴尬了。他根本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发生的,他就是一激动把两个人拴在一起了,又一个失去理智把铐子钥匙扔下去了。   谭小飞从沙发上摸到烟,歪头点烟。   谭小飞听到金属撞击的声音,顺着声音看到两个人相连的手腕。张晓波手腕上的绷带早就松了,现在又被磨的有点渗血。   谭小飞叼着烟坐起来,用自由的手在茶几下面翻找,果然摸到绷带和双氧水。   谭小飞另一只手翻转抓住手铐的链子,往自己的方向拽了一下,把张晓波的手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谭小飞叼着烟,把张晓波手腕子上的铐子往上撸,露出受伤的位置。把绷带拆下来,往上倒双氧水,受伤的位置泛起白沫。   张晓波疼的往回缩了一下,讽刺,“你老好心情啊!”   谭小飞手上顿了一下,抬头,烟雾有点冲眼睛,谭小飞微眯着眼睛看张晓波。叼着烟,“想干?”   张晓波张了张嘴,看着这张漂亮却混不吝的脸,抿着嘴,哼了一声转过头。   长得人模人样的,就他妈不干人事儿。   谭小飞把张晓波的手腕处理好,慢慢缠上绷带,动作可以算得上是温柔,然后把手铐放回原位。   “先这样吧,备用钥匙在车厂,明天让阿彪送过来。”谭小飞弹了弹烟灰,随手把医疗用品扔在茶几上。   张晓波没吱声,他也没办法。   谭小飞看张晓波抱着他自己的膝盖低下头,张晓波后颈曲线扎进了谭小飞的眼里。谭小飞想摸摸,抬手,手铐响动,张晓波根受惊一样的抬头。   谭小飞看到了张晓波的眸子写满了抗拒,抿着嘴转头抽烟。   谭小飞从没有这样渴望去碰触一个人,就像个肌肤饥渴症患者一样。   真他妈魔怔了。   ☆、(七)   (七)   “这时我才知离不开你”   于是两个大男生终于把气喘匀了,张晓波有点热从脖颈后面往外流汗,北方人在北方持续供热的房间穿着棉外套。谭小飞的身上鸡皮疙瘩有点起来,有点凉,南方人在北方的冬天的萧索里还不适应。   谭小飞站起来,牵着半边张晓波。张晓波拽了一下,看到谭小飞居高临下的望着张晓波。   张晓波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跟着谭小飞往前走。一看是卧室方向就拽住了门框,不走了。   “别浪,我找件衣服。”谭小飞说。   “谁他妈浪......”张晓波真不明白谭小飞的脑回路。   “嘘....”谭小飞食指压住自己的嘴唇,斜对面睨着张晓波,“我刚才说的话还都作数,想干就接着说话。”   张晓波捂住自己的嘴巴,尽可能地用眼睛表达,对方不要脸、自己不想要这个信息。   谭小飞看着张晓波的样子,突然笑了,张晓波现在看起来特别像是个偷花生被发现受惊的松鼠,眼睛乌溜溜的圆。   张晓波看着这样的谭小飞,也是一愣。他还是第一次看着谭小飞笑的象是个二十郎当的少年,张晓波讪讪的把捂着自己嘴的手放下,顺着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谭小飞拽牵着张晓波往衣柜走,从衣柜里掏出来个T恤,都套在头上了,自由的手也从袖子里穿出来。   然而,另一只袖子没办法穿,谭小飞显然是现在才反应过来,衣服就挂在身上了,穿不上,看起来特傻。   张晓波没忍住,谭小飞在他面前一直拽的二五八万,还是第一次露出这种傻子一样的懵逼脸。   这种反差让张晓波噗哧的笑了出来。   谭小飞顺势看着张晓波,张晓波用口型说白痴,然后耸耸肩,表示自己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声。   谭小飞把衣服又拽下来扔在一边,坐在床上扶额摇头,他都能想到刚才自己多傻,跟着也笑了笑。   谭小飞趴在柜子前面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一件曾经嗤之以鼻的衣服。这件衣服的造型很奇怪,出现在他衣柜里他看了一次就没再穿。   谭小飞单手把衣服展开。   正好,这衣服从袖子的位置开了拉链,一直拉到脖子。   谭小飞单手穿的很费劲,根本挂不上拉锁,最后伸着手就看着张晓波。   张晓波鼓着脸,嘴唇动但没有声音,也不知道碎碎叨叨的说着什么。张晓波借着手铐链接的一点空间,转着手脖,金属撞击声铿叮作响。张晓波把拉锁挂上,拽着头往上拉,夹到谭小飞的肉他也不管,拉到肩膀处就扔下了。谭小飞接手,把拉锁头又往上拽了拽。   谭小飞站起来就直接把湿掉的换了,他里面没穿。   张晓波捂住眼睛就往后转,小声嘟囔说“不要脸……”   “小姑娘,”谭小飞哼了一声,说。   “你说谁小姑娘,”张晓波听到这话不乐意了,转回来盯着谭小飞,正好看到谭小飞的长腿和…   “好看?”谭小飞直接一句扔过去。   “......”张晓波一瞪眼,转过去是小姑娘,不转过去就等于说好看,一脸纠结。   谭小飞觉得自己真的怪怪的,他竟然觉得这样撩张晓波很有趣。   “你不热吗?”谭小飞空膛穿上裤子拉上拉链。   “…你看起来很有兴趣的样子。”谭小飞拍了拍自己的胯,“你不热吗?”   张晓波粉着脸,翻了个白眼看别处。   “你都出汗了,”谭小飞笑着凑上来,用手指刮了下张晓波的后颈,汗液聚集在谭小飞的手指上。   “啧!”张晓波很嫌恶的往后退了一下,用手去擦刚才谭小飞摸过的地方。   “说话啊!问你话呢!”谭小飞推了张晓波一下。   “你不是不让说话吗!”张晓波也没个好气儿。   “这么听话?”谭小飞凑过来,张晓波往后躲,“怕啊?”   “滚你大爷!”张晓波炸毛,他真的理解不了谭小飞怎么突然一点脸都不要了,不对,强X犯要啥脸。   “不逗你了,饿了。”谭小飞拽着张晓波就走向厨房。   张晓波摸了摸胃口,也有点饿了。   谭小飞家里的冰箱算半个摆设,里面只有啤酒可乐,还有几个不知道多久的鸡蛋。弓着身子在橱柜里翻来翻去,只找到一卷挂面,   谭小飞拿着挂面,像是在做什么科研,“呃……还是叫外卖吧。”   “你有病啊,这个点谁给你送啊。”张晓波无语。   “给钱就有人送……”谭小飞试着找了几家馆子,但被张晓波说对了,人家半夜不送餐,谭小飞按了电话,“我给彪子打,让他送过来。”   “等你送过来,小爷也饿死了!”张晓波劈手夺过谭小飞手里的挂面,找了个锅,还是新的,一看就没用过。   张晓波真的很无语,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谭小飞这个猥亵犯家里刷锅。张晓波的左手不太自由,做事很不方便,拽了一下谭小波也没有什么反应,“你动一动啊,死的啊!”   谭小飞听着,把右手也顺到水台旁边,就着张晓波的动作,自己手也跟着牵动。   张晓波接水,坐在灶台上烧水。从冰箱里拿出来两个鸡蛋,稍微在耳边晃了晃,没有声音应该没离心儿还能吃。   “有盐吗?”张晓波没好气儿。   谭小飞点点头,从橱柜里面拿出来一袋盐,直接就撕开了,撒了一地。   “傻吗???”张晓波无语,谭小飞是从上面直接撕开了,“你不会只撕一角吗,现在官二代真要命,啧啧?”   谭小飞没吱声。   张晓波往锅里打了两个荷包蛋,他怼了谭小飞很多句,怎么这时候谭小飞成了个哑巴。   张晓波侧头扫了一眼谭小飞,他看到谭小飞美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神里并不是这几日常见的欲望,而是一种恍惚一种依赖。   张晓波浑身一抖,手里顺出一把挂面,小声说,“别拿看你妈的眼神看我!想看回家看去。”   “我妈早死了……”谭小飞喃喃说。   张晓波洒在锅里的挂面,掉出来几根。张晓波想说关我屁事,但话从嘴里转了一圈,没说。   ☆、(八)   (八)   等谭小飞和张晓波把一碗热汤面囫囵进肚的时候,都快零点了。   屋里太热,吃的东西也热气熏人,张晓波早就把外衣服脱下来。因为手腕上还和谭小飞拴在一起,衣服就挂在手臂上。扔在一边,要掉不掉的擦在地上。   吃完了张晓波摸摸肚子,差不多饱了,也就把碗直接放在了桌子上,困了。   谭小飞这个人很奇怪,家里很乱但不脏,用他自己的话说,乱的有规则。谭小飞默默站起来把碗收拾了,洗好放在一旁沥水,又把洒落一地的盐给清理干净,张晓波也就这么被牵着,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谭小飞做这一切。   人心很奇怪,也许是因为人吃饱了看这个世界就会少一些棱角,也许是夜半人太容易迷糊不清醒。   张晓波看着现在的谭小飞,这是个少年,不是个长着三头六臂的怪胎。   也有可能是因为,刚刚二十岁的张晓波,恨不得尽快的进入大人的行列。自以为成熟,拔高了心态,看着谭小飞,一时间也会有点大人看小孩儿的感觉。   小孩做很多事儿,都很伤人,但大人总会原谅他。   睡觉的时候倒也没有想象中尴尬,都很困了,折腾来去,神经时时刻刻都是绷紧的。宵夜吃饱了,人就容易饭晕。两个小男人,几乎是沾在枕头上就睡着了。   一张大床上,两个在刚在成年线左右的智龄男人,大龄男孩儿,睡得都像蜷缩的孩子。   他们似乎都没有什么安全感,似乎都在渴望着怀抱。睡梦中两个人似乎还在厮打,偶尔张晓波会胡乱摆手,导致谭小飞被拽醒。   也不知道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谭小飞又被拽醒了,谭小飞摸了摸自己的后腰,张晓波的大衣被他压在身底,拉锁生生给他铬出印子来。   谭小飞看着睡相无辜的张晓波,丫倒不傻,整个一件衣服几乎都是扔在谭小飞这边,张晓波在那边毫无障碍,柔柔软软睡得舒舒服服。   扰人清梦,谭小飞蹙着眉,在月光下思考了好一会儿。   从床头柜里面找出一把匕首,是彪子送他的,开了刃,锋利无比。谭小飞尽量轻尽量仔细的用刀尖隔开了……割开了挂在张晓波小臂上的衣服,几下之后终于把这件大衣从他们牵连的手之间给剥离开,谭小飞想都没想就扔在地上了。   终于没有奇怪的东西铬着了,谭小飞刚躺下,张晓波的手又开始动。   “你大爷……”谭小飞又坐起来,暗自运气。可这样的谭小飞,也没有叫醒张晓波。谭小飞甚至摸了摸张晓波的额头,温度正常。   黑暗中,只有月色,谭小飞不必面对任何人,甚至不必面对自己,关于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谭小飞想睡个好觉,最后干脆牵住张晓波的手,骨节分明纤长的手指就这么被谭小飞卷在手掌中,安稳的握着。   也许是谭小飞太困了,也许是张晓波在睡梦里折腾够了,后来好似都睡的很沉。   并没有发生谁先睡醒,然后盯着另一个人看。   两个人几乎就是同时醒的,都睡了不少时间,也快到生物钟敲醒的时候。浅眠中,两个人牵在一起,一个人动作大了,另一个也会醒。   这地方毕竟是谭小飞的地方,谭小飞还是很自若的起来,牵着张晓波就往卫生间去   张晓波再迷糊这时候也就醒了,赶紧把手给撒开,甩了两下,才把谭小飞的手给甩开。   谭小飞失了手里的温度,有点点不舒心。不过也没什么所谓,他也意识不到什么,开始放水。   “你不上厕所?”谭小飞抖了抖,扫了一眼张晓波。   张晓波也不说话。   “呵,你接着憋,别抖腿。”谭小飞混不吝的四五六样,特找打。   “你跟着杵着占着坑,我尿地上啊?”张晓波嘴硬着说。   谭小飞看了看马桶口,“西瓜都放下俩了,还接不住你那一水柱?”   “滚边拉去……”张晓波也懒得和谭小飞矫情,拽着谭小飞就把谭小飞塞在身后,然后去拽裤子。   十秒过去了。   “你丫能不能别瞪着我!”张晓波没回头就一句,谭小飞的眼神就这么直勾勾的挂在张晓波前后上下扫看着,张晓波感觉手指上一个裤带千斤重。   “我呲(轻声),您老事儿可真多。”谭小飞说完,转过头。   谭小飞听到水流的声音,还是回头看了张晓波,发现张晓波耳朵又红了。谭小飞伸手就摸了摸张晓波的耳朵,张晓波抖了一下差点尿外面。   张晓波赶紧解决手里的事儿,用手肘直接给谭小飞一下,“你又犯哪道?洗手了吗你!”   “真红…”谭小飞又捏了一下张晓波的耳垂,耸耸肩,洗手去了。   张晓波真觉得,遇见谭小飞,气不死他算他命硬。   两个人并肩刷牙,牙刷是谭小飞从浴室柜里找到的,两个人刷牙时也是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牵连的手打来打去。   洗脸还算是彼此稍微容忍了一下,刮胡子实在是困难了点儿。   谭小飞右手和张晓波左手牵着,谭小飞不喜欢电动剃须刀,家里都是最普通的刮胡刀。   张晓波右手好歹是自由的,处理自己还算容易。谭小飞惯使右手,带着张晓波的左手,无论怎么操作都很别楞。试了几下,甚至在下巴上接连划了两个小口子。   “不刮不行啊?”张晓波。   “……”谭小飞想了想自己胡子拉碴出门的样子,“不行!”   “神经病……”张晓波白了一眼谭小飞,“穷讲究。”说完这话就往外走,谭小飞不动,张晓波又被反作用力给拽回来。   “我弄不好,咱俩就谁都别走,”谭小飞说完又开始弄,谭小飞毛发重,一夜下来脖子下巴鬓角都冒出青茬,都是硬茬口。   太不顺手,张晓波看着谭小飞刮个胡子跟要割喉一样,张晓波咬了咬牙,他总不能跟着耗着,“艹……”。   张晓波用右手从谭小飞手里夺过刮胡刀,直接伸手。   “你他妈能不能低点儿?长那么高,杵天啊!”张晓波没想到自己还有给别人刮胡子的一天,语气生硬带刺儿。   谭小飞看了看张晓波,然后半坐在洗漱池台子上,这样刚好可以抬头冲着张晓波。   张晓波借着谭小飞脸上的泡沫,帮着谭小飞清理胡茬。张晓波也没帮别人做过这事儿,手也不咋顺,刀片放在自己脸上轻重都晓得,放在别人皮肤上,就没了手感。   张晓波不小心也给谭小飞脸上补了一个小口子,张晓波自己都嘶的一声。张晓波有点愧。这么漂亮的脸蛋儿左一刀右一刀的,抬眼扫了一眼谭小飞,而谭小飞根本没反应,眼神像粘在张晓波脸上,焦灼着不错开。   张晓波寻思,谭小飞也许是怕自己会把丫这猥亵犯的脖子给划开,才这么死盯着他自己。也就赶着想把手里这事儿弄完,找手感帮谭小飞弄。   谭小飞就这么看着张晓波,张晓波的大眼睛,长睫毛,挺翘圆润的鼻子。   张晓波似乎很有负担,手动作间,嘴唇也跟着抿来抿去。   谭小飞最后看着张晓波的两片唇,嫣红的,丰满的……看起来口感就很好的。   “行了,事妈儿”张晓波终于弄完,也没好气儿的把刮胡刀直接扔在水池里。   张晓波也不知道谭小飞是吃错什么药了,这么长时间一句话都没有。张晓波也不上心,爱说不说,懒得看谭小飞,干脆看着厕所外面,随便张望。   谭小飞只是透过镜子,看着张晓波的脸。   捡起来刮胡刀,用水冲了冲刀片,放在原有的位置,又拿毛巾擦了擦脸。   ☆、(九)   (九)   “不用你!”张晓波躲着,现在他和谭小飞的一只手还是锁在一起。谭小飞奇装异服比他想象中要多一些,竟然还有一件从侧面上拉锁的衬衣。   “少逼逼,有本事光着出去?”谭小飞南方人,来了不到一年,还没有适应北方的干燥和寒冷。   张晓波咬着牙,任由谭小飞把刚从他身上拽下来的毛衣给套在自己身上了。谭小飞现在做事儿完全靠本能,他不知道为啥不把衬衣直接给张晓波穿,非得让张晓波穿他身上这件毛衣。   “行了,够了,不能冷,”张晓波想尽快结束他和谭小飞牵连的状态,恨不得就冲出这间屋子。   谭小飞刚好看到张晓波露出来的脚踝,顺着扫了一眼张晓波腿上单薄的家居裤。裤子是他谭小飞的,张晓波穿着有点长,卷了三折,露着小腿,真他妈白。张晓波没穿内裤,就这么一条裤子。   心可真大,在一个有性方面攻击可能男人的家里还空膛。谭小飞觉得自己这一眼看的太久,蹲下在抽屉里翻找着裤子。   这一次谭小飞想错了,张晓波不是心大。他被谭小飞办了,还是□□,东西都留在了他的身体里。没有清理,早先刚站起来时就流了出来。张晓波不可能留着那羞耻的证据,洗澡的时候扔在谭小飞家浴室的纸篓里了。谭小飞给张晓波准备换洗衣服时,没拿内裤。   谭小飞找出来一条绒裤,手感柔软但有些毛刺扎着。谭小飞低头想了想,从小抽屉里找出来没有开包的内裤,一起扔到身后,“加条裤子。”   “你…”张晓波这时候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谭小飞莫不是神经病吧。张晓波看到谭小飞脱着裤子,穿内裤、绒裤外裤一套活儿。   “等我给你换?不换就这么空着出去,也行,”谭小飞拉着拉链,特意盯着张晓波下身。张晓波跟着低头看到自己的二两肉就在□□晃荡,稍微一个动作都能现出轮廓。   谭小飞故意拽了一下,张晓波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弓着身子,也不知道是捂着肚子还是遮着下身。张晓波脸有点热,“你他妈别盯着我。”   “操,小姑娘,”谭小飞说完,转了个身,找着外套。   张晓波这时候也没有逞口舌之利,赶紧脱掉家居裤,迅速穿内裤套绒裤,拎起谭小飞的牛仔裤就往腿上蹬。整个过程中就听到他和谭小飞的手腕叮当作响,谭小飞动了动手指,没转头。   谭小飞冬天都是长款的呢子大衣,有型。年纪不大,身量不小,一米九一的身高、肩也很宽。他只比张晓波高了十公分,但衣服搭在张晓波身上就像是个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违和感很重。   谭小飞想了好一会儿,想起有一条非常厚又大的围巾,忘记是他爸哪个手下从俄罗斯给带回来的。翻找出来后两三下就缠在了张晓波的脖子上,盖住了肩膀。   两个人,难得安静的什么都没说。   谭小飞带着张晓波快走了两步,冬日的寒风刺骨。谭小飞披着大衣,里面只有一件衬衣,一下就透了,反而是张晓波,显得更暖和些。   上车时两个人只能从一侧进入,张晓波弯腰时露出了一点腰肌。谭小飞眼神追着张晓波一直看到张晓波坐在位子上,两个人的手拽在一起,中间的手铐叮当作响。   谭小飞开车带张晓波回到了修理厂,中午头都过了,修理厂人还是不多。屠彪被谭小飞拿扩音器喊醒了,睡意朦胧哆哆嗦嗦的跑下来,就看着这两位爷这个状态。   “我小飞啊,你不至于吧。这小子要是敢跑,我们分分钟抓回来,”屠彪揉着眼睛,哈欠连天。   谭小飞看了一眼懒得说话的张晓波,“铐子在这里拿的,钥匙呢?”   “哦,我给你找找,”屠彪说着,哒哒哒的上楼。没一会儿就站在小二楼,像是完全清醒了,“飞,你当时不是揣走一把吗?”   “少废话,”谭小飞盯着屠彪,那意思很明显,找得着他至于这样带着张晓波过来吗?   屠彪心领神会,又找了一会儿,把修车厂里其它狐朋狗友都给搅和起来了,都是混不吝惯了的。四处倚着靠着指着谭小飞和张晓波,偷偷笑着,谭小飞也都当没看见,张晓波看着大门口眼神都欠奉。   张晓波看到几辆车出现在门口,接着是巨大的鸣笛,三辆车接连开进修车厂。车大灯晃得眼花,张晓波眯着眼也能看出来是三辆有市无价的豪车,发动机的轰鸣代表着被改装过。   张晓波听到楼上有个人喊了一声彪哥,屠彪两下就翻到楼下,向着谭小飞和张晓波这边走来。   谭小飞本来倚在车头上坐着,这下也站了起来,一拉一拽,把张晓波拉到他身后。侧前一步,遮住张晓波的半个身子。   张晓波也不瞎,能看出来气氛很是紧张,谭小飞这帮子人已经有人背身拿着扳手和匕首。他听着屠彪和来人状似聊天的瞎扯,也知道了重点。   来的人想要恩佐,就是被张晓波划坏的车,伤了的车也想要。来这里和屠彪聊聊转让,这车记在了屠彪名下,但所属人是谭小飞。来人的三辆车是有市无价,谭小飞的恩佐是有价无市,且不说本就是天价,再加上谭小飞的各种改装,又有几个人烧的起。就算对方出得起,这是谭小飞的心头好,让谭小飞把恩佐让出去,还不如把老婆让出去。   一言不合,对方也看出来真正的所有人是谭小飞。向谭小飞走了两步,屠彪挡了一下看到谭小飞没言声就放人过去靠近谭小飞。   人走了两步似乎是慑于谭小飞的身高,任何一个身高正常的男人靠近谭小飞这冲天的个子都会有种折面子的压迫感。   那人和谭小飞对视了一会儿,全场安静的很。似乎是在谭小飞冷冰冰的眼神下,对方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开始围着谭小飞探头探脑。   谭小飞有一种领地被侵犯的感觉,手掌覆盖在张晓波的手背上微微侧身,完全挡住张晓波。动作间,属于手铐的金属撞击声出现,显得突兀。   “真没想到,这谭大少爷就是会玩,”说话间,那人,回头冲着他带来的人,“这是走哪儿带哪儿的玩啊,啧啧啧。”   这一波三折的后三个唇舌音,弄得那人身后的小喽啰都上前,故意凑过来看张晓波。张晓波人很白皙,脸上还有屠彪打过的伤,现在还被一个手铐和谭小飞靠在了一起,着实令人有千般遐想。   还没等张晓波冲上去翻脸,屠彪就炸了,“我去你麻痹。”   “怎么着,许你玩不许别人说啊。哥哥没别的意思,这事儿年少气盛我们都懂。只是真没想到,我们谭少爷原来是个走后门的。”那人说完,一阵哄笑。   那人有个紫毛的手下凑过来,故意拱火一样,“小南蛮子果然不同,玩的都和我们不一样。这白白净净的,不如借哥几个尝尝鲜,还没碰过小男孩儿呢。”   紫毛话音都未落,张晓波上前说什么也不可能受这个。张晓波一步还没落下,就看到紫毛就被谭小飞给踢得飞到一边儿,两伙人立刻剑拔弩张。   “谭小飞,别以为我们怕你。这是京城,皇城根儿不是你们小南方能随便玩儿的地方。”领头那人找到了发火的点,本就是故意找茬,现在更是有道理没道理都说出口,“这么好的东西,放在你手里也是宝珠蒙尘,你爹的手还伸不了这么长,哥哥替你好好保管。”   谭小飞被刚才紫毛说的话气到太阳穴突突跳着,他还没时间思考自己为什么生气。又冷又硬的一个字儿就扔了出去,“嬲你妈!”   “操,磊哥赏你脸的时候就接着。别以为你他妈一个小南方到了我们的地盘儿还能玩得转,屠彪也是,什么大腿不好抱,抱着一个南蛮子。你他妈好玩吗?”原来那人名字是磊,就算是听不懂谭小飞说的第一个字儿也知道肯定是骂人的话。   “李磊,去你妈逼,总比和你玩有意思,这圈子里谁不知道磊哥啊,谁他妈有钱谁他妈有权就跟谁玩。缺你什么啊你?”屠彪气人的功夫也是宗师级的,怕是一下子就踩到了那个李磊的痛脚。   “谭小飞,你他妈行啊,收买人心倒是一把好手。三环十二少是吗?玩吗?敢玩吗?就今天晚上!”李磊说着上前,个子太小不得不仰头还想俯视。结果眼白比眼珠还多,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小鬼,浑身戾气却丑陋好笑。   “玩吗?”谭小飞拍了拍张晓波的手背,他还记得张晓波之前被他干完在车上苍白的脸色。   “还挺照顾你小情儿,操,走后门走出真爱来了是吗?”李磊一嘴的鄙夷,他的人就像是捧场一样笑的放恣。屠彪他们肌肉都鼓起来,似乎随时都会扑倒对方。   张晓波的火都被点着了,压低了嗓子,手都有点抖,这辈子他被很多人因为很多原因瞧不起。这是第一次,被侮辱的这样彻底,“谭小飞,你别让我瞧不起你。”   谭小飞点头,小声和张晓波说了一个行字儿。   “玩!”谭小飞一锤定音,屠彪他们喊叫起来,壮大了声势。   “有本事这么玩!”谭小飞稍微低头,举起了手,手掌里是张晓波的手指,“敢吗?”   李磊口有点干,谭小飞说的是右手腕拴个人飙车,右手主要控制档位和方向盘。这时,李磊也不能折了自己的面子,咬咬牙,随便从旁边拽了个妹子,“玩就玩,你要是输了呢?”   “输了,恩佐归你,赢了,它归我。”谭小飞指着李磊的座架,银色的超跑,倒也是名品,“我不用恩佐和你玩儿,我就在这仓里随便选一个,敢吗”   谭小飞已经给了对方很多让步,就算现在恩佐花了脸,也比面前的银色超跑值钱太多。如果李磊不敢,可就好玩了。   果然,李磊咬咬牙,一句,“好,六点见,谁不来谁孙子。”   “好啊,就怕孙子不来。”谭小飞痞笑着,一脸张扬,身后的屠彪一行人已经开始敲击旁边的物什。李磊比了个中指,开车退出车库。   等李磊他们完全离开,屠彪凑上来,“飞啊,你真和他们玩啊?那帮人?他们不专业。”   “不玩一把,压不住他们,你们清清车。彪把黄蜂帮我收拾下,氮气充满了。”谭小飞说完带着张晓波走上楼,距离六点还有四个小时。   “操,黄毛,来帮忙!”屠彪喊了一声,“飞啊,这个玩一把氮气车就的重修。”   “你开着恩佐!回头我换,”谭小飞关门前喊了一嗓子。   等待的时间里,谭小飞和张晓波并没有说什么。两个人进屋关门前手还牵在一起,是张晓波反应过来甩开的。   谭小飞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到现在也还有些乱。不是怕李磊,脑子里想的都是别的事儿,和张晓波有关的那些事儿。   张晓波看到谭小飞缄默不语的状态,本能告诉他别去触霉头。然后他就没去说有的没的,只是安静的吃饭喝水,偶尔玩玩手机,还是谭小飞的。想上厕所了就晃晃手腕,谭小飞就像是心有灵犀一样的带着张晓波去厕所。谭小飞在思绪纷乱间,经历了第一次陪人上大号,但是他没注意。   张晓波又想骂娘了,上厕所有点疼。看到谭小飞整个人不在状态又想到等会要做的事儿,他就忍着没骂面前这个猥亵犯。   两座山上有两头狮子,如果不小心遇到一定会咬到头破血流。奇怪的事儿是如果刚好那时有一只老虎出现,两头狮子就会一致对外把侵入领地的老虎杀死,就好像之前完全没有过任何争斗一样的成了同盟。   张晓波坐在谭小飞口中的黄蜂里,从修理厂开车到三环,路上看到一个药店,“等下。”   “怎么?”谭小飞的声音不辨情绪。   “买晕车药…”   “什么?”谭小飞终于有点反应,看着张晓波。   “我晕车,你总不希望我一会儿吐在你车上吧,”张晓波现在都有点晕,谭小飞开车太快。不过,这时候他也是打心眼里希望谭小飞赢,对于侮辱过自己的人,如何能把这个侮辱还给对方。就是在对方最在意的事儿上略胜一筹,而现在输赢与否在谭小飞手上。   “屠彪,买晕车药。”谭小飞打开对讲机,张晓波在后视镜上看到后面的一辆车差点撞到树上。   黄蜂停在三环周边的一个街道上,屠彪下车走过来敲了敲谭小飞的车窗,送进来一个塑料袋。对这个剧情发展,屠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摇摇头回到自己的车里。   张晓波打开塑料袋,看到了好几种晕车药。谭小飞认命一样拧开矿泉水,看到张晓波一气儿吃了两颗白色小药片。还撕开一个包装,在耳后手腕贴了一个青绿色的原型胶布。   谭小飞看到张晓波撩起他毛衣往肚脐上贴防晕贴时都笑了,张晓波也是无语,跟着笑了。   两个人手腕间的金属撞击着偶尔响的清脆,谭小飞的右手指刚才跟着张晓波的动作,碰到了张晓波的腹部皮肤。   凌晨两点,夜深人静,谭小飞带着张晓波飞驰在三环的快速路上。张晓波看着眼前的灯光划成线,耳边听到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屠彪的声音从对讲机里远远的传来,似乎是在告诉谭小飞慢点。   四周有各式各样的车在飞速的后退,有很多在半夜才能进入市里的大货车不停的鸣笛让这帮拼命的人停下。两圈过后,张晓波似乎都听到了警笛声儿。   时光在飞速后退,包括所有景色的迅速消失与重建,近在耳边的是谭小飞换动档位时牵连出的手铐撞击声。谭小飞双手握着方向盘迅速转弯时,牵着大半个张晓波的身子差点扑在方向盘上。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张晓波把手掌完全覆盖在谭小飞的手背上,所有的控制力都交给了谭小飞,他一丝也不反抗。   速度太快了,五圈没一会儿就完成了。没有任何意外,谭小飞赢了。   晕车药似乎起了作用,一切结束时,张晓波只是恍然的坐在副驾驶上。他感觉不到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因为心脏似乎到了他的嗓子眼。他不知道他是怎么下车的,他看到谭小飞把黄蜂的车钥匙扔给屠彪,后面的事儿都由屠彪处理。   每次飙车之后,只要分出胜负。所有人都会迅速离开现场,警察也不是吃素的。   剩下的事儿好处理,不管是被留在现场已经无法开动拖回警局的豪车,都能拿回来。只要,人别被抓个现行。拿点儿钱,有的是年轻的小伙儿愿意帮忙顶缸,拘留也不过几天。没有伤亡,很快就放出来。   等张晓波找回自己的感觉时,已经坐在恩佐里,快被谭小飞快带回停车场了。车里寂静无声,张晓波似乎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张晓波反射弧超长的欢呼了一声,在一片寂静里吓的谭小飞一哆嗦。谭小飞立刻踩了刹车,紧急停在一边。   “有病啊你?”谭小飞锤了一下喇叭,飙车车头都飞起来了他都不害怕。好嘛,差点被张晓波这嗓子给吓坏了。   “谭小飞,你挺牛逼啊,”张晓波是说真的,这是他这辈子所在车上感受到的最高速度。障碍物、各种车辆、卡车和转弯时就在眼前的围栏都被谭小飞技躲过。这其中不可能都是幸运,没有技巧。在开车这方面,张晓波觉得谭小飞挺牛逼的。   张晓波完全没有感觉到晕车,只是觉得非常刺激。怪不得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沉迷飙车,真的非常爽。张晓波笑的连酒窝都漾了出来,脸色苍白却神采飞扬。   张晓波难得没想怼谭小飞,速度、车、激情是男孩子最喜欢的东西,他也不能免俗。这一夜不管是如何得来,不管是发生在什么之后。就此刻来讲,是让张晓波感觉刺激,并实现了他作为普通男孩儿小时候最想达成的愿望。不然速度与激情,怎么能拍那么多部还经久不衰。   谭小飞看到张晓波这个笑容,终于知道这几天自己对上张晓波异常的反应和欲望从而来。   他谭小飞,是遇到了自己的天菜。   再没有遇到张晓波之前,谭小飞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胸大长腿长头发的妹子还是什么别的。遇到张晓波之后,谭小飞才知道,天菜是什么意思,就是从头发丝儿到脚趾盖都是他的菜。在遇到的那一瞬间就切中了他的点,甚至强硬的扭转了他的性向。   在没遇见之前,说了一百种规则,设定了一百种样子。遇到的那一刻,一切都模糊了。很多人都会一眼看到自己的天菜,就像迷妹遇到了最喜欢的明星,那就是天菜。只是,体力、能力、财力还有魅力,这中间隔着太多东西。让人们很少能真的把天菜抱在怀里,而现在谭小飞都有,至少前三样他都有。至于魅力,他谭小飞的魅力对着张晓波有没有用,没人知道,至少现在没人知道。   人的明悟,与时间无关。只是一瞬间的触动,就足够知道所有原由。   谭小飞起身向前,扳住张晓波的下巴。张晓波的唇,似乎是在兴奋中,有些热,轻轻贴了一下。   “反射弧真他妈长,”谭小飞回身坐稳,笑着换挡,开车回修理厂。   张晓波就蒙着跟着谭小飞回了修车厂。   谭小飞也少见的开心,这次他们赢了。不止是赢了一辆超跑,也赢了一次口舌和地位。停车场里是欢庆的气氛,很多人都已经从不同路线回到了这里,谭小飞和张晓波是最后到的。   屠彪和一堆人簇拥着谭小飞到了人群最中,手里一瓶子伏特加就直接递给谭小飞。谭小飞也没有推拒,激爽飙车之后总是凶猛的喝酒,就像是没有明天。   “牛逼的!今儿是今儿,明儿再重说。”屠彪伸手一瓶酒怼到张晓波怀里,指着恩佐上的划痕。   屠彪是真的觉得牛逼,他坐过谭小飞的副驾驶,只能说不晕车的人下来都想吐。没想到面前这个娃娃脸的人还挺能撑,和谭小飞拷在一起都没扯谭小飞一点儿后腿。李磊的伴儿刚三圈就凿车门,下车的时候跪在地上吐。李磊的副驾驶也是个男孩儿,李磊那边儿的女孩没有敢这么玩的。毕竟李磊在车圈里就是个三流,人人知道。   “脸都白了,喝点酒热热,”屠彪这话说得一点鄙夷都没有,就像是朋友说的话,“但是,一码归一码知道吧。”   张晓波当然知道屠彪的意思,点点头。接过酒瓶闷了一大口,他想起谭小飞的唇,很凉。他甩甩头,侧开头又喝了一大口。   谭小飞开车带张晓波回住处的时候。一路俩人都没停止喝酒,谭小飞越喝越精神,眸越显越黑。张晓波一口一口喝得昏昏欲睡,大眼睛水汪汪的。   两个人传递着把最后一瓶伏特加喝完,直接扔出车窗,狂的肆意奔放。真的是神佛保佑,谢天谢地没出任何事儿。   “喂!你给我解开?”现在的张晓波也想不起怕谭小飞了,拽着手铐链接处,要求谭小飞把他手腕间的束缚解开。   谭小飞拽着张晓波就想从地下电梯直接上楼,神经病才大半夜去草丛里找东西。   只是,想法是美好的。谭小飞没见过这么能耍赖的人,张晓波一步也不动还往地上坐。磨得谭小飞跟着张晓波走到了他们家楼下的花坛里,俩人开始找…手铐钥匙。   张晓波就是乱翻,谭小飞还算清醒,寻思疯子才能找到时,就看到一处金属反光。谭小飞身子很诚实的挡住张晓波的视线,看着张晓波弓着寻找钥匙的背影,反手把挂在美观树景枝杈上的钥匙勾到手心里。   张晓波嘟嘟囔囔时,钥匙已经在谭小飞的兜里。   “行了,冷,天亮再找。”谭小飞拉着张晓波,往单元里走。   越来越冷了,两个人冻得不行,张晓波只能放弃,跟着谭小飞一步一回头的进了电梯,上了楼。   张晓波刚进入温暖的楼道就犯着酒醉,谭小飞开了门。看着张晓波刚走进家门就开始拽着脖子上的大围巾,扯着方向总是不对,差点没把他自己勒死。   谭小飞看着好笑,伸手去帮忙。两个大男孩的距离很近,谭小飞起初是真的只想帮张晓波解决脖子上面的纠缠,慢慢一切都变了质。谭小飞的外套早就仍在车里,一件衬衣穿到了屋里。在楼下吹着冷风,手指冰凉,蹭在张晓波的脖子上。刺的张晓波一激灵,倒抽气时带出来一声轻柔的喉音。   理智全面崩盘。 作者有话要说:  对,之后都崩了不知道咋发   ☆、(十)   混乱中黑夜走到了白天,白天到了中午。   张晓波没拒绝吃饭,坐在谭小飞身边儿往嘴里快速的续着饭食。昏天暗地的喝酒、□□,上一次吃饭都是昨儿这时候的事儿了。   谭小飞吃着吃着就变成了看张晓波吃。   张晓波感受到了谭小飞的目光,整个人的动作迟滞了一会儿,接着吃饭。把自己的脸塞得像个松鼠,谭小飞很迅速的亲了一下张晓波鼓起来的腮帮子。   张晓波没看谭小飞,却把手指间的方便筷子直接撅折了,张晓波咬合肌都绷着,“有完没完?”   “没完,你吃你的。”谭小飞随口附和着,把自己的筷子塞进张晓波手里。   张晓波又吃了一会儿,感觉胃袋满了就把筷子放下了,闭着眼深呼吸。“谭小飞你有病吧。”   “你又想起什么了你?喝水吗?”谭小飞懂也不懂的回了一句,开了一瓶啤酒在旁边喝着。   “你他…不会是真当咱俩再过日子吧。”张晓波把骂人的话都给吞了,现在这时候打架都没什么意义。   “啊…”谭小飞点点头,拖了个长音,知道张晓波怎么了,“过不过日子我不知道,日你是真的。”   “我操…”张晓波还是被谭小飞这一句话给点着了,左手举起连着谭小飞的手就落了下去。金属撞击着玻璃茶几的表面,砸出来一个坑和好几条裂纹,伴随着飞溅的血点儿。   张晓波的手没受伤,一点一丝儿都没有。谭小飞在张晓波拳头下落时就已经包在了他的拳头上,垫着,承受了铐子杂碎茶几玻璃台的双重夹击。   谭小飞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张晓波更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在遇见彼此后,这几个小时沉默的次数最多。张晓波学着谭小飞在茶几夹层翻找,找到了双氧水。绷着一张铁青的脸,手上却不重,浇在谭小飞的手背上,凑近了仔细看了看,还用棉签压了压,似乎是没有玻璃碴子。血流的多,但也就伤了皮肤,划开了手背上的血管儿,一会儿就凝住了。   张晓波看到血已经止住,才把绷带缠在了谭小飞的手背上。弄好了就扔在一边儿。   俩个男人真的是够了,就这么坐着,坐了将近两个小时。谭小飞想上厕所,才拽着张晓波去了厕所。张晓波出了个小的,然后靠在水池边儿等着谭小飞解大手。   这辈子,俩人都没遇上过这么荒唐的事儿。   两个人洗完手,回到沙发的地方。   “你什么时候,怎么解开这个…”张晓波还是先开口。   “等彪子吧,实在不行让他买个电锯,锯开。”谭小飞翻着手里的书,有心无意的说着。钥匙就在床脚的裤兜里,他记得很清楚。   “你…”张晓波又是穿着谭小飞的家居服,裤脚还是谭小飞给卷起来的。张晓波真的无语了,他也解不开这铐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谭小飞家里做什么。抱着腿,坐在沙发上。一米八多的个子,却显得小小一团。   谭小飞皱着眉,翻书的速度慢了点儿,心里愧了一下。一秒就过去了,接着翻书。谭小飞早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屠彪已经来过了。   在张晓波睡觉的时候,屠彪来了。只是谭小飞嘱咐了,屠彪就没进屋,没看到两个人纠缠在床上睡觉的模样。   百无聊赖,张晓波呆着就又靠在沙发背上往下滑,他摇了摇头抵抗了几次睡意,体力消耗的太大,还是睡着了。张晓波睡着的时候意外的软绵,本就是个娃娃脸,睡着时连眸子里那点儿倔强都消失无踪,显得天真又…可爱。   谭小飞自从起了那个心思,让屠彪帮他做了那事儿,就已经是走了岔路。他连铐子都没解开,为的就是把张晓波捆在身边儿,囚在身边儿。   谭小飞早就和自己下过暗示,是为了恩佐为了钱。然而这种说法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谭小飞的手机响了,是狐朋狗友,他给摁了。谭小飞给屠彪发了个短信,关了手机就隐着。   谭小飞的年纪太轻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想不到原因的时候,他就会顺着心意。谭小飞无知且狂妄,总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儿,总归不会捅破了天。他是个少爷,就算是经历过非常伤痛的事儿,也是个少爷。有时候谭小飞是被现实推到着做了一些选择,但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忠于了自己的欲望。   张晓波醒过来时有点茫,看到那银色的脑袋瓜一抖,才想起来自己是在谭小飞家。现实总是像个故事,他睡了他醒着,他醒了他睡着。   晨昏颠倒的睡觉吃饭,似乎是第二天两个人才找回正常的作息,跟着天亮醒来,跟着天黑困倦。   第三天清晨,张晓波进入这房子已经第五天,经历了第一晚的上药、第二晚的飙车、第三天晚上第四天早上的□□,现在已经第五天了。张晓波没离开这房子,谭小飞也没有。   谭小飞口里说的让屠彪想辙解了两个人手上的铐子,结果也没了下文。就这么牵连着,从最初两个人做什么都打绊子到现在,总是能更好的配合彼此。   张晓波爬起来坐在床边儿,拽着被他弄醒的还有些起床气的谭小飞,两个人并肩站着洗漱。回到客厅时,谭小飞刚想叫个外卖,就看到张晓波直勾勾的看着窗外。   下雪了,一片一片飞落而下。谭小飞带着张晓波站在窗台边儿,俩人就看着外面的世界变成银装素裹的一片,连饱受雾霾的帝都,空气都好似干净了。   谭小飞有感,打开窗子,冬天冷冽的空气就窜了进来。南方人,不常见雪,寒冷的空气里满是奇怪的清新,雪花也飘进窗子。谭小飞曾经去国外滑雪,可这时候的这场雪却显得非常不一样。似乎非常浪漫,一片一片不徐不疾的落下,偶尔打在谭小飞的脸侧落在他的锁骨上。   谭小飞看到张晓波扯了嘴角,似乎在笑,盯着就错不开眼神儿了。   “你他妈别一脸春情的看着我,”张晓波看到了谭小飞的表情,知道自己在哪儿,反手关上窗。   这世界上有几样东西,是很难遮掩的。连谭小飞都不明白的情绪,其实一直出现在他脸上。   张晓波的身体是个雏儿,没做过爱,前前后后第一次都给了谭小飞。但张晓波的情感不是,好歹也是个看了很多男女挣扎在感情里的胡同窜子,谁胸腹里的艳事儿都不如这种在胡同里滚过的小炮儿多。   说张晓波这几天都没有观察过谭小飞那是瞎说,就算他抗拒,也不可能抗拒一个二十四小时都和他同起同坐的男孩儿。   张晓波都快被谭小飞这眼神儿给看悚了,恨一个人能掩饰、讨厌也行、唯独那个不行。张晓波不相信谭小飞对他有那个情绪,只是他从那个眸子盯着他时只能读出来这个。   张晓波不承认有别的,只能安抚自己说,那不过是谭小飞得了新奇的着迷。   “什么?”谭小飞没听清张晓波说什么,张晓波说出的话其实只是嘟囔,在张晓波自己嘴里滚了一圈儿,根本说的不清楚。   “没事儿,你什么时候放了我?”张晓波终是说了这个重点,他想离开这个屋子,“你不放了我,我上哪儿给你弄钱。”   谭小飞又是摇摇头。   “你什么意思你啊?你还想一直关着我?”   谭小飞没点头,挑眉一脸写的不无不可。   “谭小飞你到底想要什么???”张晓波都被谭小飞拘了这么些天,日日担心自己的清白,又想着欠谭小飞的钱。张晓波总是觉得,只要把钱还了,许就能结束他和谭小飞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离经叛道的关系,他也快绷到极限了,话尾音调都跟着高了,口气里都是质问。   谭小飞盯了一会儿,“要你。”   “你…”   “要你。”谭小飞又说了一次,眼神也直勾勾的看着张晓波,扫视着张晓波的脸、脖子、胸腹、腿、光着的脚。   张晓波觉得这就是□□裸的视奸,他根本不明白一个男人怎么会对另一个硬邦邦结构相同的男人有这么大的兴趣和性趣。   “你做,你放了我吗?”张晓波想了很多事儿,找了个最没用的问话做结语。这话问出口就像是个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患者,张晓波到现在都不敢回想那两天,但脑子里一直是那两天的画面。张晓波觉得应该是疯了,人质情结也能出现在他身上。   心底有个声音也在诡异的说服张晓波,其实他没有对谭小飞的任何举动有感觉,他只是刚好酒后乱性第二天、刚好两个人做着那事儿,他不是真的有感觉。   还有一个隐秘又隐秘的理由,就是对于张晓波来讲,从未出现过那么持续的…他也想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是脑子被酒精泡坏了。这几天张晓波滴酒未沾,谭小飞喝酒他就看着。一面防卫,一面…想。   人是极端矛盾的动物。爽这个字儿大多没什么真实意义,就像抽烟、喝酒、赌博、飙车、去坐高空娱乐设施一样都是完全无意义却能带来爽的思维浪潮。或平复情绪、或遗忘当下,总归这些事儿如果不存在也完全不影响生活,而人们总会沉迷。   大多数人在沉迷之后就会羞耻于自己的不受控,就好像此刻的张晓波,他的不受控来源于他的好奇心和那次爽利的结果。人,千万不要沉默太久,会胡思乱想的把自己逼到一个角落,以为找的是答案,结果彻底走进岔路。就像是现在的张晓波,他似乎做了个奇怪的不知结果的选择。   谭小飞没有回答,只是直接低头摄住张晓波的嘴。   之后的几天,是不能回想、也不辩理智的几天。张晓波放开了一切,扔掉了理智与羞耻。   两个人就像是进入春天的公狗和野猫,摒弃了所有属于人类的矜持。   饿了就叫外卖,累了就睡,醒了就干,干完了洗澡。洗干净了饿了就叫外卖,有力气了就干,累了就睡,睡醒了就干,干完了再洗澡。   厨房、浴室、洗手池、灶台、落地窗,书柜,茶几甚至包括谭小飞立在家一侧的铁梯子,都有两个人的痕迹。   活生生的把冬日的萧索,干成了夏日的热火。   没有晨昏定省,只有无休止的欲望。   ☆、(十一)   忘了是第几天。   谭小飞和张晓波被手铐牵连在一起,谭小飞看小说的时候。张晓波玩腻了谭小飞的手机,百无聊赖就翻着茶几下面的夹层,掏出俩手表盒子。一直□□是不现实的,总要歇息歇息。   “怎么,你喜欢表啊?”   “我去,你真行啊谭小飞,这种表你都买两块儿?官儿少爷真是不一样,”张晓波双手上分别搭着一块表,一黑一白。   “喜欢啊,挑一块,我送你。”   “神经病,十万我都还不起,别说这个表了。”张晓波把手表放回盒子里,又塞到茶几夹层里,“你什么时候放了我?”   谭小飞又不言语了,证明他们的对话又到了终点。重点的尽头,就是□□。   张晓波都懒得数日子了。忘记自己在谭小飞家里到底几天了,他和谭小飞依旧保持手腕相连的状态。有人拼命的敲门,他听到声音是屠彪。   张晓波抬头看了一眼扔在看小说的谭小飞,两个人荒唐了不知道几天,早上谭小飞还特意给张晓波煮了三个鸡蛋,连牛奶都张晓波准备好了,看着张晓波喝的。   这些日两个人干完,谭小飞就简单收拾一下。今儿是谭小飞准备放张晓波休息一天,连床单都换了。床上是谭小飞收拾的,张晓波递着手腕,像个大爷什么也不做。   门外屠彪的声音越来越大,喊着谭小飞的名字。谭小飞烦的要命,把书扔在沙发上,带着张晓波去开门。   张晓波这才看到玄关门里面多了个密码器,谭小飞输密码的时候还单手扳着张晓波的下巴让他看别处。   张晓波骂了个他妈的。真他妈疯了,什么时候装上的,难不成就是为了囚着他。张晓波反抗一样的拽了一下手铐,有这个他往哪跑,神经病吧谭小飞。   “别闹,”谭小飞说。   张晓波又想骂人了,门刚好开了,就憋着没说。   屠彪立刻就窜了进来,“小飞,龚叔一会儿就来了,刚才去修理厂找你了。哎呦我操,还他妈连着呢?我让人给拖住了,赶紧开车过来告诉你,他怕是一会儿就到了。”   谭小飞听到这个名字皱着眉,看了张晓波一眼。   “哎呦我天,你先别跟这小子犯禁了。龚叔找你、怕是你家老爷子又有什么指示。我艹,我还是给你们找个锯,弄开。这玩意让龚叔看到,像什么。到时候别他妈真以为你玩男人,这他妈哪儿说的清?”屠彪四处转悠。   张晓波翻了个白眼,在这屋子里,这几天你们谭少爷还真没干别的,可不是真玩男人呗。   谭小飞好不容易在这几日柔和的脸又冷硬了起来,拽着张晓波进了卧室。   “干嘛?”张晓波甩着手。   谭小飞只是打开衣柜,侧面挂着一条裤子,他伸手进裤兜里掏出来钥匙,两下就把铐子给解开了。   “我操,你他妈…”   “别犯劲,”谭小飞手里动作极快,把钥匙和手铐随便扔在一个大衣兜里。谭小飞是真的开始脱张晓波的衣服,把穿了好几天的毛衣又给脱了下来。   “你干嘛你?”张晓波被谭小飞有钥匙这件事儿冲着,火不打一处来。外面屠彪还站着,谭小飞干嘛脱他衣服,就算是他们干了这么多天,也不至于非得这时候做给别人看。   张晓波还没骂下一句,就看谭小飞一件一件给他套着衣服,打底、毛衣。   “把裤子换了,”谭小飞这话里有点急。   “怎么了?”张晓波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但似乎被谭小飞的急迫感染了。坐在床上两下就被谭小飞把家居裤拽下去。张晓波后来自己主动穿着衣服,没两下就穿好了。   “飞啊!行不行啊??干嘛呢?”屠彪的声音也在外面催着,人倒是没往屋里走。   谭小飞把那条大围巾又裹在张晓波脖子上,带着张晓波回到屠彪面前,扔给屠彪一串钥匙,“彪子,带张晓波先回修理厂,安置在我那儿,给他找个合身的外套。”   “哦,行嘞。”屠彪拽着张晓波就往电梯口走,屠彪按了电梯,回头说,“飞啊,完事儿打电话。”   完事儿打电话,而不是有事儿打电话。   谭小飞点点头,“对了,给他吃饭!”   “哦,”屠彪应了。   “怎么回事儿?”张晓波坐在屠彪车里,这么些天他就想离开谭小飞的家,这会子莫名其妙离开了,却忍不住回头看着谭小飞家所在的建筑。   “给你没关系,现在哪儿还有心情处理你。”屠彪又开始没好气儿,就好似他们不是曾经一起喝过酒的人。   张晓波被推到谭小飞的屋里,他们第一次的屋里,屠彪看了看张晓波的手腕。   “够了,”张晓波动动手腕,转身就进去坐到了一个椅子上。   屠彪点点头,没说什么,关上门挂上锁就出去了。   张晓波不知道屠彪口里面的龚叔是谁,但凡是叔字辈儿,定然和他们这种愣头青不一样。张晓波看着眼前那张床,别人眼中也就是稍显凌乱,在他眼中就是另一番画面。   “操,还他妈有你怕的人…”张晓波呲了一声,不知是庆幸还是什么,总算有个人能制住谭小飞了。可不知为什么,张晓波反而皱褶眉头,仰着脑袋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张晓波的手腕仍然有一种束缚感,好似铐子还在。   张晓波算了算日子,从他被弄回这间屋子到再次回到这间屋子,中间隔了十天。   当天晚上,张晓波看谭小飞过来了一趟,扔了一堆吃的在屋里。他被谭小飞狠狠的亲了一下,然后看着谭小飞披着大衣就出去了。发动机轰鸣,似乎是去飙车了。灯光昏暗,谭小飞又没有滞留,张晓波就知道谭小飞的唇特冰,似乎脸颊还有擦伤。   半夜谭小飞回来了,张晓波睡得迷迷瞪瞪就被谭小飞按床上了。   张晓波骂谭小飞,不知道是哪个人触了着煞神的眉头,全他妈报应在自己身上了。   谭小飞也不还嘴,亲的越细致、唇间越温柔。弄得张晓波都恍惚了,不知道哪儿的感觉是真的。谭小飞完事儿,在黑暗里抱了张晓波一会儿,没一会儿就走了。   转天,屠彪似乎知道张晓波不会逃,吃饭的时候都不拘着张晓波,让张晓波离开暗室和他们一锅烩着吃。   这时候张晓波才看到了那个叫做龚叔的中年男人。张晓波看着龚叔和龚叔周围的人,知道那是真正的大人。和他爸一样,是个真正的大人。和他们这帮不管是因为什么聚在修理厂的人都不一样,在真正的大人面前,他们都不过是黄毛小子,连个手指都提不上。   似乎是因为龚叔在,谭小飞只是偶尔看一眼张晓波。趁着屠彪把张晓波押回屋里时,没一会儿就尾随进来,用力的吻张晓波。   谭小飞在那时突然问了张晓波一个问题,“我走吗?”   张晓波不知道他在说啥,反正总归和他自己没关。张晓波别开头,回,“关我屁事,爱走哪儿走哪儿。”   “我走吗?”谭小飞又问了一遍,龚叔告诉他听他爸的话。谭小飞他爸恐怕是根基要乱,让他赶紧去加拿大保着家底。在谭小飞他爸眼里,谭小飞是不是个儿子没人知道。但谭小飞是个未成年人,是他爸洗钱的主要户名。谭小飞不愿意走,他也不知道这里到底什么牵着他,还被龚叔打了脸。   “爱走不走,怎么怕我伤心啊?”张晓波就剩下这嘴里能带刺儿了,说出的话都带着反讽。   谭小飞皱紧了眉,点点头,“怕。”   说完使劲咬了张晓波的下唇。张晓波哼了一声,谭小飞用拇指抹掉张晓波下唇上的血点,锁门下楼。   从未停歇的巨大音乐声一直放着,震得整个修理厂都跟着颤,把张晓波心都给搅和乱了。   少时,张晓波在楼上外间吃饭,听到大乔和谭小飞的争吵,大乔就是那个引起这一切的姑娘。是这个姑娘扑到了他的身上,拽着他躲到了酒吧外面的暗角,亲了喝酒,拽着酒醉的姑娘进了旅店。张晓波想到这个都懊恼,还不如那晚上把大乔做了。总好过没开荤,前前后后都给了一个男人。   大乔喊着让谭小飞把自己放了,张晓波靠在墙壁上,没听到谭小飞一点儿声音。谭小飞怎么会把自己放了,如果真的会放,这些日子的荒唐,从何而来。张晓波甩了筷子,几个小男孩儿就以为他吃饱了,推推搡搡又把他给关进谭小飞的暗室。   后来的事儿发展的莫名其妙又合情合理。   张晓波他爹来了,自己也被拽出了暗间时还蒙着,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的亲爹。   人特别奇怪,张晓波觉得自己过了幼年期、在他爹九六年躲事儿跑了,跟着就进了监狱。张晓波以为自己就没对这老骨头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这时候看到他孤零零的站在修理厂的最中央,却有点心酸。这心酸也像是小时候自己被欺负了,颠颠跑回家扑在他爹怀里哭一样,一样的心酸。   张晓波不知道的是,不管前情是什么,这后面终究是他自己受了委屈。受了委屈的孩子,看到亲人。哪怕面前的这个人他百般拒绝不愿承认、恨不得自己不是他儿子的那样一个亲人,也都会心里泛酸,可怜劲儿的。   张晓波一步一挪还是站在了自己老子爹面前。   张晓波早就过了需求温情的时候,心里什么感受和嘴上的话永远相反。张晓波质问着自己的亲爹,谁让他来的。口气生硬的拒绝,告诉面前这个比他还矮一些的老男人,这事儿和他没关系。   张学军这辈子恐怕就栽在一个人身上过,就是面前这个王八根儿上。张学军一脚踢在张晓波胃口上,就把张晓波踢倒在地上。   谭小飞没说什么,端着咖啡杯,喝了口东西。味儿不太对,谭小飞把杯子放到一边儿,开始抽烟。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就像他爹能对他做的事儿一样,都是欠的债。   恩佐和大乔的事儿又被掰扯出来,张晓波知道,他爹过来是想给他把这事儿给圆了。   谭小飞说出来的话不算难听,但也不好听,就是不放。谭小飞怎么愿意放了张晓波,就算是情势逼着,他要走,他也想把张晓波拖到最后一刻。   张晓波他也看不得这帮毛头小子指着他爹笑的开怀,好似多大个乐。开始跟身后的人撕扯。谭小飞扫了一眼,一摆手,几个喽啰就把张晓波又给按回了楼上的暗室。   张晓波就见了他爹一面,挣着也挣不开几个大小伙子。上楼时他只看到谭小飞展示了那个在恩佐脸上的划痕,拿扩音器说出了十万。   又是这个十万,后面的话离开了扩音器,他也进了屋,一个字儿都听不清了。   说好一会子,若隐若现的人声喧嚣才停,音乐再次响起。张晓波看到谭小飞进了屋,挂了锁。   张晓波站起来,揪着谭小飞的脖领子,“你他妈别为难那老头!”   谭小飞扯了扯嘴角,推着张晓波按在墙边,张晓波后背撞得有点疼。   “嘶,凉!我去你丫的,别这时候…”   张晓波骂着谭小飞,他老子刚走。太他妈羞臊了,张晓波挣扎的厉害,谭小飞也用了大力气才制住张晓波。   不到半个月,谭小飞了解张晓波的身子超过了解他自己。张晓波喘息着,也就放软了挣扎。   一时而过,二战而来。   张晓波使劲打着谭小飞的肩,他怕外面有人能听到。   怕什么来什么,张晓波听到有人敲门,是个姑娘喊了一声谭小飞的名字。   谭小飞皱着眉,拽着张晓波的手,本就因为张晓波他爹立下三天之约心里堵得厉害,现下就更是无名火起。   张晓波无助的摇着头,推着谭小飞的胸膛,用着气音小声断断续续的说,“求…求你,别。饶…饶了我…”   谭小飞看到张晓波的眼角都红了,大眼睛里面都是水汽,是真的在求他。这些日子,什么情况,张晓波也没求过饶。   “我操,”谭小飞咬着后槽牙爆了粗口。   谭小飞用力的锤了一下床头的铁柱,哐当一声。张晓波跟着震了一下身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掉下来一大颗,大显得非常无辜。   敲门声戛然而止。   就一刻,拍门的声音再次响起,都快把门给敲碎了,姑娘的声音喊着,“你别打人你!谭小飞,你他妈是个男人吗你??”   “都他妈给我滚!”谭小飞抓起床头的烟灰缸就往门边扔,飞砸到浴室玻璃上,玻璃跟着碎了一片。   敲门声终于不再响起,似乎是有几个人来拉走了姑娘,高跟鞋急乱的声音越走越远。   “你他妈还真在意她?”谭小飞掐着张晓波的下巴,想把身下这个男人的骨头都摁碎。这话一出来,谭小飞才知道自己这股澎湃的火儿从哪儿来。   “啊?”张晓波眨着还有水色的大眼睛,不知道谭小飞说什么。   “大乔!”   “啊??她怎么了?”张晓波不知道怎么又提起大乔了。   谭小飞仔细看着张晓波的眼睛,这双漂亮大眼睛里面的疑惑不似作伪。看来,张晓波没听出来,刚才在门外的人是大乔。看来张晓波只是怕被人发现,这个想法让谭小飞堵着的心好受了点儿。   谭小飞放开了钳制张晓波的下巴的手,在张晓波的皮肤上留下了个白印子,一会儿就红了。他摸了摸被自己掐红的地方,“三天,你老子来赎人。”   “我跟你说了你别为难那老头,他没钱!我还你!”张晓波说着身子都弹起来,又软了腰。   张晓波侧着头,这个情况他不想聊他爹,“你出去!”   “你不是说没爹吗?”谭小飞摸着张晓波有些湿润的鬓角,三天啊,三天过了是不是他和张晓波就结了。也许张晓波他爹弄不来钱,也许他爹不会来。就像谭小飞他爹一样,如果可以,他会被他爹第一个推出去挡枪子儿。哪个有爱的爹会把一切都扔在自己儿子头上,洗脏钱,人家恨不得身在旋涡之中也推出去自己的孩子。而他爹,一直都在利用谭小飞未成年人的身份。谭小飞也自暴自弃,左右他的人生因钱过得空虚又富足。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你说这个,你把你那玩意儿拿出去!”张晓波不想听什么,谭小飞就问什么。   “不说这个也行,爹都没什么用,你爹也未必来,”谭小飞下了个结论,接着该做啥做啥。   晓波都没时间寻思到底谭小飞为什么说这个,就觉得谭小飞就像是个…像是个没有明天的人,非得把他在今天玩死。   张晓波吃饭的时候看到电子万年历的时间,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把因为吃饭卷起来的袖子都又给拉到手腕处。他在暗室里,被压着□□,没有表他根本不知道时间。   已经过去两天了,张晓波闭上眼,喉头塞了鸡毛一样涩着拉扯。怕是这里的人,都知道谭小飞对他做了什么。否则,谁也没办法解释,两个男人在一个屋子里不吃不喝将近两天做了什么。连大乔看着张晓波的眼色都不对了,张晓波顺着气。总不能让自己挺过了一切,被气死,多不值当。   事已至此,张晓波破罐破摔也不拘着自己,该吃吃该喝喝。更多的吃东西,连谭小飞推过来的牛奶都仰头全灌下去了。跟谁犯劲也不必和自己的身子犯劲,可是他的眼角却越来越红。胸腔里憋了一口气,噎的自己脸都涨红了。张晓波使劲锤了自己胸口两下,谭小飞拿着一瓶水,瓶口抵在张晓波嘴边儿。张晓波接过水,几口就给灌干了,这才把积在喉咙口的饭食都给顺到胃里。   张晓波感觉自己的食管都撑着疼,他没有在乎他背上来回顺着的是不是谭小飞的手,就接着把碗里剩下一点饭吃完。张晓波气都气饱了,只是他不能不吃,就算没有了自尊,也不能在这些人的眼睛里说退就退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他就是得把手里这碗饭都吃完了。人在受到冲击时,反而会坚持无用的事儿,就好像坚持了这一小点儿才能扛起摔在地上的脸面。   张晓波说对了,这修理厂的大部分人经了这两天都知道谭小飞对张晓波做了什么。大乔没听出来屋里是做什么,不代表没人听出来。听出来的人也会私下撺掇,一个暗事儿摆到了明面儿。   看不起张晓波的人倒真没有张晓波想的那么多。张晓波一脸就是被强了的样儿,脖子上和刚才露出来的小臂都是青紫,手腕上被长时间用手铐考住的地方其实都是紫的。连带着之前被谭小飞拷过来飙车时的状态,再加上这几天张晓波吃了几顿饭,大家心里都有数。同情张晓波的居多,惹什么不好,非得惹了谭小飞这种荤素不忌的煞神。   同情的眼神,有时候还不如看不起。张晓波只能忽略这一切,深呼吸着,把碗里面的饭都吃完了。放下碗的时候不可避免的砸出声音,并没有任何人多说一句话,耳边的音乐似乎都没那么大声音了。   张晓波不知道自己的脸上还有没有颜色,他就觉得手指冰凉,胃里像是揣着石头。心肝都跟着紧缩,他站起来,把背挺直了,主动回到谭小飞的暗室。不管那是哪儿,他需要一个没有别人的地方。   身后传来一声杯子摔在地上的声音,谭小飞骂了什么骂了谁他也不在乎,音乐也停了。   张晓波坐在床上,许是无助,许是心乱,抱着自己的膝盖觉得鼻酸,眼睛却是很干。他看到谭小飞进了屋,走到他面前。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谭小飞说过,不是为了侮辱他。可现在的结果,对于张晓波来讲,并没有什么不同。   张晓波抬眼看着谭小飞,眼神恍然却死死盯着。那些他没有说出口的质问,都从他清澈的眼眸里砸在谭小飞的心上。   “我不是…”   “我不在乎!到了时间,没得了钱、你也放了我!就当我是来卖的,这半个月也够了吧,你够了吧你!”三个字打开了一个开关,谭小飞话都没说完,张晓波从床上跳下来,推着谭小飞。   “我没有!”谭小飞就认着张晓波这么推他,除了没有…他无话可说。   “我说了,我不在乎你有没有!你是不是什么都和我没关系。你的车是我划的,你的妞我没上,你们的人打我我也认了。我让你上了半个月、操了那么多次也够了吧,啊?我也不错对吧,盘亮条顺,不然你的妞也不会找上我!你很爽的,对吧?你整个北京城找去,都未必能找到像我这么干净的少爷,连女人都没…”张晓波后面的话都被谭小飞捂在他自己嘴里。   “别他妈说了,我没有,”谭小飞被张晓波一句一句砸的心扉都疼,只能捂着张晓波的嘴,让张晓波别再把那些伤人的话都说出来,“张晓波,你别作践你自己,我不知道我怎么想的,但我没那么想过!”   张晓波挣开谭小飞的禁锢,坐在床上,使劲打了一下床头,哐啷作响。张晓波捂着自己的眼睛,整个身子都在抖。   谭小飞坐到张晓波身边,抱着张晓波,似乎是在用毕生的力量的抱紧张晓波。谭小飞把自己个的脑袋整个埋在张晓波的肩窝里,用力地呼吸着属于张晓波的味道。   许是一刻,一辈子,两三生。谭小飞捋着张晓波的后脖颈,脸颊也蹭着张晓波的脖子。   “咱俩这事儿会有完的…张晓波,放心吧,别怕。”谭小飞这几句话说出来,自己心尖儿都跟着抽。   彼时张晓波在这张床上对谭小飞说,我们没完。   此时谭小飞在这张床上对张晓波说,这事有完。   两人抱了很久,直到张晓波的肩不再抽搐,热泪化冷。浇的谭小飞好不容易因着张晓波跳动的滚热心脏,跟着凉了下去。   张晓波没放开捂着自己眼睛的手,至少他还不想让谭小飞看到他肯定红肿的眼睛。谭小飞放开怀抱,左手覆盖在张晓波的眼睛的右手上,右手抓住张晓波左手手腕,摩挲着当时手铐在的位置。手铐给张晓波的手腕留下了一圈儿紫色的痕迹,给谭小飞也留下了。   谭小飞亲上张晓波的嘴,和他们的第一个吻一样。张晓波的唇是火热的,谭小飞的唇是冰冷的。   这是个浅浅的吻。没有任何解释,没有欲,甚至来不及心动。   谭小飞放开张晓波,离开了暗室。   当天,谭小飞没再碰他,也没来见他。   ☆、(十二)   (十二)   到了第三天清晨,张晓波才再次看到谭小飞。谭小飞牵着他,开着那辆从李磊手里赢过来的银色超跑,拉张晓波去外面转了一圈。俩人回来的路上一句话也没说,谁也没看谁。   回到修理厂的时候出了岔子,钱他爹凑足了。钱袋子给了大乔,谭小飞一摆手,大乔就上了楼,张晓波隔着二楼的玻璃看到大乔把钱放在了放在保险柜里。   张晓波这些日子见到过,也知道谭小飞用钱也都是从那个保险柜里面直接拿的。至于里面的钱谁来续、还有什么东西,这就和张晓波没关系了。   可张晓波他爸的老兄弟,一个外号叫做灯罩儿的老哥们,把恩佐那条划痕给重开了,想要自己上漆。   张晓波知道这是惹了祸了,恩佐这种车,一般人哪儿能修的了。谭小飞踢翻了脚边儿的东西,张晓波看到其他人把修理厂的门给关上了。屠彪那人嘴里不干不净的惹了他那自小混子的爹,他爹教训起人来可不是好对付的。   谭小飞的人都聚集起来,手里也都拿着铁管儿。张晓波去开车门,听到咔哒一声,知道是谭小飞在外面锁了车。张晓波使劲打着车窗,谭小飞置若罔闻。   车?恩佐?谭小飞心疼是真的,可他更心疼的是张晓波。他嘴里说着和张晓波完了,事实上他也扛不住龚叔,扛不住他那大官儿的爹,确实也是要完了。可他还在抵抗,哪怕只是把张晓波再多束缚一刻。囚在身边一刻,都好。   张晓波整个心都悬着,还好闷三叔来了。张晓波知道闷三叔,那家伙才是个拼命的。他从小就知道他爹这帮老炮儿的事迹,闷三儿的大名,在胡同里依旧响着。大多炮儿头都遁了回家,只有闷三儿还在所谓江湖里飘着。带着大大小小一堆愣子,捍卫者奇怪的老规矩。   就是这些个奇怪的老规矩,让一个混不吝全身刀疤的闷三儿叔、和平时老实巴交被城管打了嘴巴都不敢言声儿的灯罩叔俩人拿着利刃,围在他爹张学军身侧。   屠彪被他爹张学军掰着手指,打着耳光,直接弄跪在了地上。   什么是气势?气势就是现在的情形,即使是三个年过半百头发都冒着白茬的老头儿,也没一个精壮小伙儿敢上前,把屠彪给从他爹张学军手里救出来。张晓波这时候才真的知道,他爹说一句话,是真的有人陪着他爹去杀人。   如果换了一个爹,换了面前不是谭小飞。这事儿都成不了,老的少的,像是武侠小说里一样,约着茬架。   真他妈荒唐。   “谭小飞,你丫是不是有病?你离我爹远点!”张晓波看着自己爹和他两个老伙计离开,刚被从车里放出来,就跑向谭小飞。   “都他妈给我散了,”谭小飞一句话,周围聚起来的人就都找地儿猫着去了,把地方让给谭小飞和张晓波。   “我不会欺负你家老头,他是个讲规矩的人,我想看看他的规矩…”谭小飞看着张晓波的脸,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你丫武侠小说看多了吧?你知不知道我划你车最多拘留十五天。别的事儿都不说,你囚禁我,你知不知道三年起跳?”   谭小飞听着张晓波这话反而笑了,笑的特真心又开怀,一瞬间掉了年龄,像是个十六七的少年。张晓波被这笑容弄得心悸,想要往后退,被谭小飞抓住手腕,“我接受你的威胁,如果进去了也好,三年我赔给你啊,然后我就不走了。”   “去哪儿?”张晓波下意识就追问了一句,“操,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让你放过我们家老东西,他年纪大了!”   “我们伤不了他,”谭小飞说完,把张晓波扔在楼下,上了楼。   张晓波踟蹰间,大乔从楼上拿着一个袋子走了下来,拽着张晓波就往外走。把张晓波按在一辆车里,开车就走了。   张晓波自由了,可这事儿算什么呢?   张晓波这时候也不敢找他爹,给话匣子打了个电话。话匣子是他爹身边的人,张晓波的亲娘在张学军进监狱的时候被卡车撞死了。身后事儿是灯罩叔和闷三儿叔还有话匣子霞姨拾掇的,与其说张晓波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不如摸摸良心,除了偶尔去灯罩叔家之外,其余的都是吃霞姨做的饭。   话匣子,陈霞,是张晓波没了亲娘后生活里唯一的女性角色,张晓波信任话匣子超过他那个最孤苦时不在的爹。   张晓波看到了陈霞,本想和霞姨商量一下后面怎么办,结果就看到了他爹的脸。   大乔和张晓波道了歉,说是她把事情想简单了,让张晓波回家好好过日子,把这些事儿都隐了,她说不会有下文的。她把钱都带出来了,退给了张学军。   张晓波知道,大乔所做的都是谭小飞默许的。否则,就算大乔知道密码,她也不敢从从谭小飞的保险柜里拿钱。   要不然说怎么张学军和谭小飞能约定茬架呢,刚到家里,张学军就把张晓波给拷在铁拉门上了,妈的怎么哪儿都有手铐。   张晓波本想说几句软乎话劝他爹别去应架,他知道只要张学军不去,谭小飞肯定不会追着打,谭小飞就是要个面子。到时候没看到人,这事儿,可以不了了之的。   可张晓波一看见手铐就窜了,想起谭小飞做的事儿,嘴里的话也开始没轻没重。张晓波这性子其实也是随了他爹,嘴里说话都没影的。激的张学军要打他,张晓波在外面横在窝里更横,才不怕这个,在外面他千般委屈都受了,回到了自己个儿家,即使是他老子他也顶上了。   爷俩不欢而散,陈霞拽着张晓波去了她开的酒吧,震颤。   陈霞给张晓波准备了衣服,顺着放在了浴室外面,陈霞扫看了一眼,没看仔细。张晓波应该是挨了打,她看到了些青紫。   张晓波终于吃到合胃口的饭,霞姨劝了张晓波很多,让他顺着他爹一点儿,这些道理张晓波都懂,只是那性子硬野惯了,见谁怼谁也不是一天了。   霞姨说人都有赶点儿,有点背的时候。这个张晓波深有体会,他就是最近点儿太背了。应该说,一直都不怎么赶点儿。张晓波身上的痕迹都在衣服里,只有手腕的青紫依旧在提醒他。   自小没妈爹还坐牢的孩子,不强点儿,那就净剩下被欺负了。张晓波知道他爹为什么进监狱,他从小就看不上打架斗殴的人。但张晓波从小经事,就架没少打。   张晓波不是看不上张学军,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张晓波的性子从张学军而来,怎么能不随着。张晓波的脑子里也不是看不上张学军所说的老江湖,他只是看不上…   张晓波只是看不上,他的爹,那个没为他和他妈这个家庭真的付出过什么的爹。挣钱养家都是他妈的事儿,他爹就知道撑硬气讲义气,打架斗殴找场子。出了事儿还不得他妈去捞,赔钱还不得他妈一大清早带着他去卖东西换来。   那个在数九儿的寒天,他妈身上骨头似乎被卡车撞得都断了,躺在医院走廊里苟延残喘,他妈咽气儿前都没再看一眼这不着调的爹。张晓波是矛盾的,他看不上是这个爹口里面的江湖,因为他是江湖人的儿子,是老炮儿下的小炮儿。这区区二十年,哪儿有几年舒坦日子。   张晓波这辈子,因着这事儿都不想原谅这个老东西。可这个老东西,就为了他把房子都押给霞姨,换十万块钱,赎他。他和谭小飞的烂账,张晓波不想算,起初因为什么,后面牵着什么,他掰扯不清。   可张晓波他爹,这个他一直看不上爹,这一次是真的…快把老命掏给他了。   张晓波,突然也和他爹掰扯不清了,说不上谁欠谁的。   晚上张晓波和他老子张学军一起喝了场大酒,俩人话还是不投机,不过好歹算是坐到了一桌上。   张学军扎中了张晓波最在意的点,说张晓波怂颠颠二尾子样。张晓波之前什么样他不知道,这当下确是真的应了他爹的话,被个谭小飞用成了个女人。张学军说的话张晓波都忍着,最后张学军还是提到了张晓波最痛的点,就是张晓波他妈。   不提还好,一提张晓波也跟着拍桌子瞪眼,俩人就像是大牛和小牛用角顶撞着彼此的痛点。张晓波话里面一句一句,把二十多年的委屈都说了出来。   张学军,那个横行霸道的老炮儿就这么被张晓波一句一句锥心窝的话逼出了老泪。   张晓波,服软了。   后面的话,也都没夹枪带棒的。父子俩第一次像是寻常父子一样,说着特别简单的话,张晓波说着自己想开个酒吧的事儿,他爹说着想看张晓波生个儿子的事儿。俩人说的话,似乎没一个靠谱。   张晓波在后来的人生里,不止一次庆幸过,至少,他没错过这顿酒。   张晓波他爹当晚就因为酒精中毒进了医院,张晓波这是真的服了张学军。这进了医院,老早就断了道儿的洋火儿,是他爹曾经的兄弟。巴巴的把住院费抢救费都给掏了,似乎还怕他爹不愿意看见自己,缴了钱早早就走了。   张学军这辈子最怯的一面都现给他张晓波了,说啥不做手术。把忙前忙后一直没睡的霞姨给支走了,求着非得让张晓波拉着他逃出了医院。俩人赶紧在医院门口拦了车回了家,把霞姨气的骂着追出医院,追着出租车跑了小半路。   张晓波坐在出租车里,和他爹看着身后追着的陈霞。张晓波难得的问了出口,关于他爹和陈霞的感情,他随口问他爹,“你这么样儿,不怕霞姨伤心啊?”   张学军说,“怕。”   张晓波轰的一下子把刚忘记的人从脑海里捡了出来,谭小飞也和他说,怕。   张晓波看着出租车外缓慢后退的风景,想起离开那天早上,谭小飞特意带着他开着那辆赢过来的银色超跑,在凌晨擦着一丝日光时,开车转了转显得空旷的北京城。   谭小飞把车停在一处不算僻静的街道上,难得安静的等着红灯。九十九秒的红灯就像一生那么长,谭小飞在还剩下三秒的时候,凑过来亲了张晓波的唇角。   开着车,迎着绿灯,向前走。   张晓波想到这个,心里忽然泛着酸。他和那个叫做谭小飞的男孩儿,应该是真的完事儿了。   ☆、(十三)   (十三)   后面的事儿就像是断了线,强硬的隔断小情小爱小仇小恨的脉络。每一条线似乎和前情毫无关系,放大了所有周折与正反,义和不义搅和在一起。张晓波和谭小飞那点儿事儿,在这时都排不上号儿。   张晓波刚踩在家里就发现,家里被人翻得一团乱,连他爹养的鹩哥都给摔死了。张晓波跟着张学军老哥几个把鹩哥埋了,骑着自行车顶着小雪驮着他爹回家。   兜里手机一直震。张晓波也没感觉到,最后响了几声短信。张晓波还没来得及看,就在胡同背阴的地方看到了谭小飞家的那个叫做龚叔的人。人越来越多,都是精壮男人。   张晓波打心里觉得不好,和他爹小声嘀咕着。他爹让他出去喊人,被他爹推着自行车靠惯性前行了一些。张晓波觉得不对,扔了自行车,摔了个跟头就回过头找他爹。   正好看到他爹被龚叔踩倒在地上,张晓波几步就跑到他爹身边儿。喊了一声去你妈的,拳头直接招呼在龚叔脸上,喊叫着不让一帮人欺负他爹这岁数大的。   张晓波这张脸,龚叔的人也算熟,退了几步。   张晓波回头看他爹,嘴角都渗血了,担心他爹的心脏,“张学军,你伤在哪儿了??”   “你他妈给我走!”张学军推着张晓波的手臂。   张晓波听到龚叔说了句,“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   “躲开!!”张学军大喊了一句,之后,张晓波就不记得任何事儿了。   张晓波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过去了十天。在他身边儿第一眼看到的是霞姨和灯罩儿婶子,张晓波头疼的厉害,话都说不出来,声音嘶哑,有气无力,“张…学,我爸…爸呢?”   霞姨的表情和通红的眼圈,回答了张晓波的话。   张晓波和所有失去亲人的孩子一样,挣着起来,却直接趴在床边反呕。头晕的厉害,眼前都是黑点儿,还没下床就又晕了过去。   缓了一天还是两天,张晓波不记得了。刚能走两步时,他就求着霞姨,想去看他爸。   陈霞想着张晓波的伤,北京的冬天,刺骨的寒风。陈霞不敢让张晓波顶着脑袋上的裂纹在这时候出门,可哪儿抵得住孩子从醒了知道这个信儿就没哭过。   陈霞叫车,给张晓波脑袋上缠成了粽子。就像当时张晓波偷着把张学军带出医院一样,偷偷被陈霞和灯罩儿婶带出医院,去了公共墓地。   张晓波看到了他爹的相片,镶嵌在冷硬的大理石墓碑上。张晓波看了一眼,没说别的,带着陈霞就往山下走,若不是陈霞和灯罩婶儿左右架着,怕是张晓波就能从楼梯上滚下来。   张晓波回了医院,医生指着陈霞就训斥,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把一个脑骨骨裂的病人带出医院。   陈霞一直向医生道歉,余光看到泪流满面的张晓波,心都扎着软了,把医生推了出去就坐到了张晓波身边儿。   张晓波抱着陈霞的腰,哭的撕心裂肺,陈霞在一边儿看着眼睛通红的灯罩儿婶儿,跟着就落下泪来。   陈霞抱着张晓波还缠着绷带的光头,一下一下捋着,嘴里一直念叨着,“霞姨疼你,霞姨疼你,别哭了,我波儿。你头还没好,你别这么哭。”   数九儿的寒天,张晓波失去了妈,数九儿的寒天,张晓波又失去了爸。   张晓波还是得住院,在霞姨的碎碎叨叨中知道了前因后果,大乔带出来的钱袋子,里面裹了两三张谭小飞他爸用谭小飞名字在海外银行洗钱的对账单。这才惹怒了龚叔,追着他们家不放,造成了这两败俱伤的结果。   张晓波出院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出院当天才看到闷三儿叔、灯罩叔、洋火叔全过来了。这才知道,他爹当年几十号老哥们,竟真的陪着他爹循着老理儿去颐和园后面的野湖茬架去了,为他这脑袋、为小老百姓无辜卷入官场争斗去找了个场子。这帮年过半百的老哥儿几个,都是受了伤刚从看守所里出来。   只是先来看一眼张晓波,然后趁着人全,得去给六爷张学军上坟。张晓波本想跟着去,让陈霞按住了。陈霞对张晓波说,“让他们老哥几个聚聚,我明儿带你去。”   张晓波抖着嘴唇,点点头。   隔天陈霞带着张晓波去再次见了张学军,这一次张晓波似乎是终于认了这个事实。带着酒,带着街口的卤羊肉,跪在张学军的墓碑前。热泪混着冷酒,灌进了他的咽喉。若不是陈霞看不下去,抢了酒瓶,张晓波非得再次回到医院去。   张晓波回了市里,没回家,一直住在陈霞那边儿。也方便陈霞就近照顾,张晓波偶尔路过自己家的四合院,都不敢往里面看,他害怕。   日子还是得过,张晓波重度脑震荡产生的后遗症一点一点消退,轻微骨裂也在霞姨每天的汤水里转好。   某个半夜,张晓波睡着突然惊了,翻身跳下沙发,外套都没穿就往自己家跑,半路把鞋都跑没了,踩在冬天胡同儿的小路上,心尖儿都凉的。陈霞被声音吵醒,拽了件外套就跟着,才发现张晓波是回了自己家。   张晓波的脑袋上已经有半寸的青茬,陈霞就倚在门边。看着张晓波拍了自己抖个不停的手,拿下镜框,打开暗格。里面是张学军的原配,张晓波的亲娘。张晓波双手合十,然后把香炉拿了出来。在家里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摆上,找着香点了三支,插在香炉里。张晓波才昨晚才跪在地上,粗喘着气。   “霞姨,张学军儿…我爸,我爸,不会找不到家吧?”   “不会的,他在这胡同一辈子了,闭着眼睛都能摸回家。再说,你不还在呢吗?你在哪儿,他的家就在哪儿,铁定能找回来的。”陈霞压着想哭的冲动,摸着张晓波的侧脸。   陈霞仰着头,没挡住这泪。她算了算日子,七七四十九,“好小子,你爹没白养你。”   “他白养了,”张晓波说完还是哭了,抱着陈霞的腰,跪在自己家里,哭着。   陈霞摇了摇头,“咱俩说的不是一个事儿。”   张晓波不知道陈霞说的是什么,可他终于,敢回到这个家了。这家里还是像出事儿那天一样,被人翻找后脏乱不堪。   张学军在张晓波出事儿以后,就一直住在陈霞那边儿,码人、寻仇、举报、讲理儿。直到,张学军倒在冰湖之上。   一旦踏进了这个家门,张晓波就不需要再住在别人那边,躲着。张晓波彻底搬回了家,开始收拾家里的脏乱。   张晓波把他爸留下的货物都重新贴墙边码的利利索索,又把家里重新拾掇一遍,收拾屋子擦地,连床底下都没放过。   张晓波推着拖把头擦着地,突然不对。拖把似乎打在了什么东西上,张晓波笑笑,他老子不像是在床底下藏东西的人。   张晓波低头,从床底下拉出来一个箱子。这箱子,很眼熟,但张晓波一时恍然忘了在哪儿见过。张晓波打开箱子,被里面的东西惊了一下。   张晓波把箱子里百张成摞被皮套绑好的美金和人民币拿出来放在一边儿,看到了几件衣服,一把匕首,一个手表盒子,还有一把黑色塑料的小方块儿。   张晓波把手表盒子打开,里面是两块手表,一黑一白绝版的。   张晓波把手表放在床上,拿起了那把匕首。从刀鞘里面抽出来,闪着寒光。他在睡梦间,谭小飞就是用这个把他外套的袖子给割开扔在地上的。当然这事儿,他是隔日知道的。   匕首放在一边儿,拿起了那个小黑盒子,是翻过来才发现是车钥匙,奔驰的标明晃晃的闪在上面,是那辆银色超跑的遥控钥匙。   钥匙放在一边儿,张晓波把那几件衣服拿了出来,是他穿过的属于谭小飞的家居服,还有那两件诡异造型的毛衣和衬衣,箱子最底下是那个非常厚重的围巾。   把围巾拿出来才看到,巷子最中央摆着一本古龙的小说。张晓波拿起来书,看到书册里面夹着一张纸。   张晓波把纸抽出来,是个信纸,折了四折被他打开。张晓波刚打开看到了里面的字儿,一滴清泪就从张晓波的脸颊滑下去,滴在他自己手背上。   张晓波不知道这滴眼泪从何而来,他不敢想的那个人,他以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那个人。张晓波木着脸,任由自己一滴一滴的落着泪,把这些东西都塞进箱子里,最后拿那条大围巾全盖住,使劲的合上旅行箱。   对,这个旅行箱就是一直立玄关的门边儿,谭小飞家。   “神经病,”张晓波把那箱子又推进床底下,站起身在屋里转了两个圈儿才想起来,对,他要擦地。   张晓波到处找着他扔下的拖把,最后就那拖把就躺在他脚边儿。   张晓波把拖把拿起来,动作利落的擦地,擦着擦着还是站在屋子的最中央。拄着拖把杆儿,捂着自己的脸,挡不住的热泪就从他的指缝间滑出来。   “真他妈,没出息,哭个屁啊。”张晓波自己啐自己,却停不了这情绪。张晓波觉得这辈子的泪都用在这几天了,张晓波甩掉拖把,直接坐在地上。他强迫自己,忘记一切痕迹,属于他和谭小飞的痕迹。连他的手腕青紫都只剩下一条隐约的青黄线,他身上的痕迹都消失了,那些属于欢爱的痕迹,都消失了。可张晓波不知道,他睡着时,总是右手掐着左手的手腕。   这是张晓波的家,家里喘气儿的只有他。不会有人看到他的无助和哭泣,没人看不起他,也没人看得到他。   张晓波哭够了,站起来把地擦干净了。   走到后厨,下了一碗龙须面,打了两个鸡蛋,吃着。   张晓波翻着记忆与听到看到的信息,谭小飞他爸谭军耀彻底折了,说是有人举报了他,还有实在的证据。张晓波知道,举报的人是他爹张学军。   谭小飞跟着就不见了,小老百姓也能听到一些风声,包括谭小飞那没人知道的本只是在私下传的撞死人的事儿也被大肆报道。墙倒众人推,添柴的事儿,总有人做,自古如此。   张晓波吃饱了,洗碗的时候才发现,他吃的面没放盐。盐罐子空了洗好了,倒放在旁边沥水,而新包装的盐还没打开。   怪不得食之无味,张晓波摇摇头,头疼,他得睡个午觉。医生告诉他,要多休息。   张晓波躺在床上,裹着刚晒好的被子,松软。他把头埋在被子里,特有安全感。就是…有点儿孤独。   刚闭上眼那张纸上的属于谭小飞龙飞凤舞的字迹就显现在脑海,耳旁也出现那时候谭小飞射在他身体里时,摸着他后颈说几个字儿,“波儿,我爱你。”   然后他张晓波说什么来着。   “你他妈骗鬼呢?没病吧你。”张晓波复而睁开眼说出这句话,在空荡的屋子里来的突兀。说完,张晓波就跟着笑了,然后叹了一声长气。非法囚禁判多少年来着?对了,三年起跳。   “呲,傻逼,都会忘了的。”张晓波不知道再骂谁,也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张晓波说完这句才闭上眼,是的,所有事都应该能忘记,人总是要过日子的。   张晓波对自己说,都会过去的,都能忘了的。   这事儿,终将有完。   还是,   没完?   我波儿:   我没想过,伤害老爷子。   有些事儿我控制不了,对不起。   那人不守规则,在高速上,我没杀人。   三年,我认,因你。   多了,是我命不好。   别忘了我。   是真的,没骗你。   --飞   -----------【飞波】乱弹前传非囚·正文完----------   ☆、乱弹前传非囚      第一次约架,其实张学军没码来人。弹球儿,张学军一个胡同里面的小后生陪着去的。谭小飞没想到有人这么生猛,带着一个孩子就敢和他们这帮人碰。   谭小飞这辈子就跟趁了张晓波一人之危,他不会对别人做这事儿,和张学军说了几句,就散了。他没想追要钱,也不想伤人。那是张晓波的亲爹,谭小飞怎么敢动。他只是来圆个面子,没想到碰到个有规矩道义的老江湖。   谭小飞他心里的江湖,他看不到、也找不到寻不着,但他在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身上看到了江湖的影子。自此,他再也没有管张学军喊老爷子,而是恭恭敬敬的叫着六爷。   后来,张晓波被打裂了脑骨,躺在医院里。谭小飞也被龚叔一顿收拾,拘在了家里。单元门下面守着人,不许谭小飞进出。   谭小飞背地里让侯晓杰把六爷请来,生脸一下就上了楼进了屋。   张学军进了谭小飞家,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把围巾和外套脱了扔在沙发背上,捡起一本谭小飞正在看的书,小李飞刀。   “六爷,您来了。”谭小飞从卧室里出来,冲着张学军点头。   张学军把书扔在沙发上,人也坐下了,“你小子想要东西,不自己去拿,还溜我跑一趟?”   “我现在实在出不去,但是拿不回对账单,我爸非杀了我不可。”   “杀了你?是杀了我吧,”张学军音调里没有丝毫惧怕。   “那倒不至于,他们就还想绑人,让我暂时给拦住了。”谭小飞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他在这里和张晓波看过很多次风景,还有雪,“六爷,您听我一句,那东西对您真没用。”   “小子,我儿子还在医院躺着呢,晓波这事儿没了完,你那对账单的事儿的往后说,告诉你爸爸那儿的人,咱们的事儿得一桩桩的码。”   “晓波…晓波现在怎么样?”谭小飞没看到张晓波倒下去,但是他知道有人拿金属棒球棍打了他。为这个,谭小飞和龚叔都动手了,最后被按下好顿修理。   “脑震荡,头骨也被你们打裂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   谭小飞知道应该是不轻,但不知道细节。他走到茶几上拿起烟就点上了,坐在茶几上发蒙。谭小飞想知道,张晓波疼不疼?脑骨那么硬,怎么就裂了?   “您…您觉得一百万成吗?”谭小飞什么都给不了张晓波,惶惶然说了这句话。   “你觉得呢?一千万也没戏。”   “我明白的,六爷。”谭小飞点点头,是的,一千万也换不来一个张晓波的完好无损。谭小飞看着这房间,张晓波哪儿都呆过。张晓波那不服输的性子都是六爷的影子,“没碰上您之前,我以为这样的人都是书里写的,碰上您,我信了。”   “我什么人呢,我什么人都不是,就是一小老百姓。孩子,咱说点有用的。”张学军和谭小飞说到了怎么了解这个事儿,谭小飞和六爷决定两个事儿一起了,野湖茬架。   “要是我们赢了,对账单给我们,修车钱不要了。若是你们赢了,”谭小飞顿了一下,想起了张晓波的大眼睛,“该替晓波出气就出气,对账单我们也不要了,你们随便处理。”   谭小飞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要输了,说完,他低着头笑了。这日子要到头了,谭小飞突然觉得轻松了。   张学军看了看面前这个愣头青,想了很久还是开口,“我有几个事儿问你,一个我那鸟谁摔死的。”   “应该龚叔,有胡子的那个。听他们说进屋后,那个鸟一直在叫。”   “打晓波的,是不是也是这孙子。”   谭小飞没回,紧紧抿着嘴,脸色都褪了。这个也是他心头最疼的事儿,怎么这事儿就茬劈到了今儿这个情况了。   “他来不来?”张学军追问了一句。   “如果您同意,他应该会去。”谭小飞不敢迎着张学军的眼睛。   “我答应,我必须答应。”张学军拍着膝盖,站了起来,转身去拿围巾。   张学军应了,同意了这个提议,约定就算奏效了。   “还有个事儿,”张学军把围巾挂到脖子上,憋着憋着,他还得唠唠这事儿,“我儿子那身上,是谁弄的?别推给姑娘,没影儿。”   张学军是个老江湖了,什么事儿没见过。张晓波就那么倒在血泊里,进了医院抢救出来的时候就盖着个白被单。   张晓波很白,皮肤很好,磕碰一下青紫都要三五天很久才消退,那手腕有铐子长时间束缚的紫儿圈儿,更别提其他的。从抢救室推出来输液的手臂露在外面,上面有着点点青紫。不像是被人打了,张学军能看出来是什么。   张学军把被单先开,身上就更别说了。张学军连他儿子的腿都看了,上身的痕迹还能说是个姑娘。但哪家姑娘会这么生猛,连张晓波腿比上身的严重多了。陈霞在一边儿也终于知道,那天给洗澡的递衣服时,扫看到的痕迹是什么了。   “说话!”张学军一嗓子,谭小飞扣着铁架的手指关节都白了。   “是…我,”谭小飞如实说。   张学军没想到竟然是面前这个小子,他以为得是什么龚叔那边的混子。张学军想也没想,一拳头就砸在谭小飞脸上,直接给谭小飞撂在地上,拿脚去踢,踢得谭小飞擦着地板滚。   谭小飞不会还手,就硬挨着。张学军是下了死劲的,他那儿子在这个世界上不算宝贝,可是他张学军心尖上的肉。就白白的让人压倒了这么欺负,他怎么能不替他儿子出了这恶气。张学军骂他儿子二尾子,无非是看不得他儿子唇红齿白总天真的样子。张学军是张晓波老子,从小儿就看张晓波一见到大胸妹妹就眼发直,怎么能不知道他儿子绝对是个喜欢姑娘的直男。加着那一身痕迹和手腕的束缚,他儿子多半是被强了。张学军,知道这世界上有这种走岔道的人。张学军没瞧不起同性恋,他身边儿也有。人生那么苦,他管不着别人房里事儿,只是他不能由着别人就这么欺负他儿子。   当然如果现在张晓波醒着,也会被他张学军打到医院去。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怎么就能让人压倒了欺负,弱就别怪别人压着你打。   “小子,看我儿子那身量怕是也打不过你,他弱他活该。但咱不带这么欺负人的,知道吗?”   “知…知道,”谭小飞从地上滚起来,单腿跪在张学军前面,捂着胸膛,压着咳嗽。   “你多大了?”张学军问了一句,他没想到这人是谭小飞,谭小飞看起来也就二十左右吧。   “十…七。”   “多大??”   “十七,六爷。”谭小飞抬头,看着面前这个老江湖。   “你小子…”张学军这一堆话等在后面却因为面前这孩子还不到十八而都吞了回去。   “六爷,我知道,我们赢不了。”谭小飞说,笑容很苦,“我对不起波儿的,我会去还的,我知道,这事儿到了时候。”   “你…”张学军有感于面前这个小孩儿的通透,对,这世界上所有事儿欠的都要还。拿了不属于自己的,就得付出代价。   “六爷,我不在乎我爸,他是生是死,我无所谓。他让人在我眼前杀了我妈,我怕他、可我也不在乎他。”   “这…”张学军被谭小飞的话给惊着了,这孩子都看到了什么啊,真他妈每个长歪了的孩子都有个不着调的老子。只是谭小飞这老子,都不是不着调能形容的了。   “可我毕竟是他的儿子。他倒了,没我好果子。我享了他这么多年的钱和地位,我也狂到日子了。我只是心疼…心疼小波儿。”   “多久了?”   “什…什么,”谭小飞没明白。   “和小波一起,多久?”   “不到,半…半个月。”谭小飞说完,坐在地上。他说完,才知道这时间怎么这么短。   张学军看着晃神的谭小飞,摇着头叹气,“冤债,这他妈都哪儿跟哪儿啊。”   说完,张学军就要离开了谭小飞的家。   “六爷,”谭小飞站起来喊了一句,还跟了一声咳嗽。   张学军回头,一举手,谭小飞又缩了一下,以为会再挨打。   “六爷,对不起。帮我和…不,我自己说,我会自己和他说。等一切过去了,站在他面前,亲自说。六爷好走。”谭小飞说完,伸出手掌,那手比张学军的都大,手指却在颤。   张学军看了一眼孤注一掷的谭小飞,这样的孩子,被老子拖到地狱里。少不得是要夭进监狱,张学军想到了自己的儿子,那个从小就没了妈的孩子,都他妈一样。   张学军拍在谭小飞的手上,两个人握了一下。   张学军他这个做爹的,还能给儿子做什么。能做什么,做什么吧。至于以后的路,怎么走,和谁走。他能提点一句,却做不了主。   这一点儿,讲了一辈子老理儿的张学军也是门儿清。   后来的事儿,张学军倒在野湖上,心梗去了。两帮子人谁都没讨好,打架的拘了。跟他爹有关的,龚叔他们都直接扣了,不会再出来了。   谭小飞因为年纪小,最后查到他身上。他得了两天的空,收拾了一箱子东西。他坐在这个充满了张晓波身影的房子里,这房子也许能保住、也许保不住。他也知道自己不会被关一辈子,他太年轻了,最多是把最好的几年人生都送进牢狱。   他收拾着箱子,放了几件张晓波穿过的衣服和大围巾。拉开床头柜,找到了那把切割过张晓波外套的匕首。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脚步匆匆的走到茶几边上掏出来那两块手表,把两块放在一个盒子,摆在衣服上。最后码上从保险柜里面掏出来的现金,有多少码了多少。   谭小飞在衣柜里随便掏了一件外套穿上,拿着两串车钥匙坐电梯直接到了地下停车场,解锁银色超跑。谭小飞把手抽打开,翻找到了备用钥匙,扔进行李箱,最后把行李箱放在了后备箱里。   谭小飞关上车门,深呼吸,双手揣兜准备离开,摸到了大衣兜里的金属圈儿。谭小飞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他忍着,侧眼看到了引起这一切纠葛的恩佐,解锁,打开手抽,把手里的铐子和钥匙扔了进去。   谭小飞给屠彪去了个电话,这小子因为他的事儿已经被家里给看管起来。这时候风声鹤唳,一切都是未知之数。所有有权有势的人都避着,绝不与谭小飞家牵连。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好处,过命的兄弟都是年轻时候留下的。屠彪这些人,年少气盛,正是最讲义气的时候。谭小飞嘱咐着,屠彪一一应了。谭小飞进京所有的东西,都是用屠彪名字买的。那时候只是因为他的名字敏感,不想节外生枝。没想到这时候,有可能留下余份儿。   谭小飞觉得自己命真的不错,上天待他不薄,兄弟至少没有都背弃他。屠彪在电话里哭着喊着说一定会帮谭小飞,谭小飞没哭,挂了电话。   谭小飞再打了个电话给侯晓杰,让侯晓杰来地下车库,找银色的奔驰超跑。主钥匙就在后轮里侧,让侯晓杰把银色超跑里的箱子,藏到张晓波家里。   张晓波那时候昏着,张学军刚去。一片混乱中,也没人注意张晓波家在半夜被闯了空门。   谭小飞做完了一切的事儿,没再回家。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在酒店开了个房,等着经侦或者…刑侦上门。他不知道哪个先来,但知道一定会来。   他最后拨了张晓波的号码,听到机械女声儿回着,“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认了这命,知道,应该算是完了。   也许,能挺过去的,都能挺过去的。   那就,就没完。   ☆、乱弹前传非囚   太阳升起月亮落下,张学军的忌日张晓波都送走了俩,两年半的时光说走就走了。   聚义厅开起来了,小生意还行。弹球儿也还好,跟着在厅里没日没夜的转悠,张晓波早先给弹球儿报了个高自考,逼着这个孩子念书。新的鹩哥,波儿二世都两岁了。   弹球儿嘴里闪躲着,倒也没落下考试。没浪费这钱,也没浪费张晓波的心意。霞姨总是拿炖肉来喂他们,张晓波闷了晚上也会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喝点酒,喝了几次伏特加,又改了啤酒,又改回伏特加。   “弹球儿,你看着点,我出去一趟。”某个下午,张晓波还是耐不住出去了一趟。坐了出城的车,站在那儿时,张晓波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   看着那高墙贴门和持枪站立的狱警,他才还纳着闷子,自己干嘛来了这是。   天空炸了雷,闷得要下雨了。张晓波站在那儿就远远的看了几眼监狱,回了来时的路,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车,雨已经淅淅沥沥的落下来。   然后的事儿特别好笑。   张晓波站在车顶上,茫然的都笑了。弹球儿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儿,暴风雨中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更别说让弹球儿听到他的声音。后来手机就因为泡水自动关了机,没多久救援就来了。   张晓波有记忆以来似乎就没见过这么大雨,整个马路都淹了,他脚下的公交车都没了顶,零星几个从城外回来的乘客和司机都站在车顶上。没人敢下车,好几个地方都有水涡的旋儿,多半是井盖都冲没了。现在下去深一脚浅一脚,下一脚出现在哪儿就不一定了。张晓波折腾到自己家时都是凌晨了,弹球儿在家一直等着,赶紧给张晓波开了热水,把他波儿哥推进厕所冲水去寒。   张晓波冲着热水,不知道今儿这一天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知道,谭小飞在那个监狱里,服刑。   谭小飞被判了,一共几年张晓波不知道,也没去打听。   张晓波知道自己是着魔怔了,打早就知道了。日子就那么过着,再多的悲哀也都慢慢忘记,蚀骨的伤痛也有被平淡日子冲淡的那一刻。   当一切按照年头计算时,谁想谁,谁忘不了谁,就特别清晰了。   张晓波用张学军的积蓄和保险金开了酒吧,对于他爹来说。只要他张晓波过的像个人,能有个正经营生,应该就足以告慰了。   张晓波很好的经营,按部就班的生活。   多漂亮的果儿都贴过他,也有男人蹦到他眼前自找着没趣儿。张晓波看着面前的那些人,就突然清心寡欲了,长得再漂亮也提不起劲。   只是夜深人静,血气方刚的年纪终究会败给自己的欲望,安慰自己,解决躁动,脑子里想过的人和画面是没办法作伪的。   就算张晓波不对任何人说,但他自己知道。张晓波骗的了所有人,也骗不了自己。   张晓波知道,张学军想要孙子,这事儿应该没影了。   张晓波知道自己是着了魔了,谭小飞入狱了。人成了个囚犯,被囚禁在高墙里面。   而他,张晓波,也成了个囚犯。被困在自己的心里,被谭小飞的一句三年、我认、别忘了我,给判了刑。   时间越久,张晓波就被自己按在心里困的越密实。那谭小飞的眉眼不止一次的出现在他的梦里,日子距离那荒唐的半个月越远,就出现的次数越多。他和谭小飞满打满算其实才半个月,然后,就牵着自己困住。被判刑的人只要不是谭小飞他爸那种,被直接枪毙的,都会有刑满的那一天。而张晓波这种的,什么时候才有个头,没人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   张晓波在一切混乱被日子拉回正轨的时候,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未接来电都是没存的号码,看到短信内容,知道了这是谭小飞的手机号。   最初的日期是他受伤的时候,那时他驮着他爹张学军,原来在兜里响的是谭小飞的示警。只是他没有接到,短信一条一条读着,日期开始往后延伸,到了他受伤昏迷不醒的日子。   在某一天,短信就都断了,之后就了无音讯。张晓波在看完了这一切后,控制不了自己。听到话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才知道拨通了号码,惶惶然说了几句话,能知道,这号码早就停机被运营商回收卖给了下一个人。   张晓波笑了,那么张狂的号码,得多少人买,多值钱。谭小飞曾拥有的一切都很值钱,而现在那个在金钱罐子里泡着的少爷,现在是打哪儿受苦呢?张晓波,不知道,不想知道,也最好别知道,不忍…知道。   张晓波长长久久的睡在他爹睡过的床上,床底下谭小飞留给他的那个箱子。张晓波就打开了一次,没再打开过。   张晓波的脑袋还是留下了后遗症,天冷就疼。洗头之后不好好吹干也疼,熬夜也疼。就像是脑袋里长久的有个缝,不好好照顾就随时会告诉张晓波,这地方被人砸过。张晓波的作息越来越正常,偶尔酒吧拖晚了也让弹球儿盯着,自己说睡觉就睡觉。   睡梦中张晓波能见到自己想念的人,他爹、他妈还有谭小飞。   张学军走了,带走了张晓波最后的血亲。   谭小飞…谭小飞也走了,带走了张晓波没觉得开始就结束的…爱情。   谭小飞算着日子,算着在监狱里的日子。他不到十八岁,被判了四年多一点儿,高架上有摄像头,那人翻过隔离带,被他飞起的车速撞飞是真的。两方都有责任,谭小飞主要折在逃逸,和他爹找人平事儿。不判他,平不了舆论。   起初的日子特别难熬,挨打做工,吃粗粮,每天站操跑圈。谭小飞总是挨打,连致命伤都受过。监狱里面没有武器,但人有武器,树枝、牙刷、吃饭的家伙都是武器。谭小飞被修理的特别惨,后来还是监狱里进来几个□□犯才好些。   某天,谭小飞因为狱友打他狠了,也踩了他不能踩的点、谭小飞还手了,废了那男人下半身的张扬。   狱医处理了谭小飞的伤,被罚了1天禁闭,关在只有一个小孔的黑屋子里。当然,对方更惨伤好了还要被关了三天禁闭。这事儿狱警也能知道为啥,谭小飞好看,监狱里很多事儿都管不了的。只是,别惊动了他们。惊动了他们,他们就得管管了。   事情巧的像是个故事。   谭小飞吊着手臂,坐在地上。禁闭室只有一个上厕所的马桶。剩下就什么都没有了。当天下午就开始下雨,小雨变成大雨然后变成暴雨,监狱都被淹了。   关谭小飞的禁闭室在半地下室,谭小飞看着水漫进来。时代在进步,监狱也都不是原始的在门外面挂着厚重的锁。监狱的门都是电控扫卡的门,狱警扫卡才能打开的门,不知道是因为失去电力还是被大量的水泡了,或者只是个巧合,反正门开了。   谭小飞站在门边,不是不敢走。而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   他想在这里就按照每一个要求,受罚。偿了自己的债,不是什么电视上说的肇事逃逸,而是他心里对于张晓波的非法囚禁。   张晓波曾经说,非法囚禁三年起跳,他进监狱的时候不到十八,所以应该是最低的那个档位,就三年。   谭小飞看着漫到腰上的水,想着张晓波的音容笑貌,跟着笑了。   水都漫到胸前了,谭小飞靠在门框上就安静的呆着。他不相信自己会死在这里,如果老天爷跟他说,让他在这个时候死去,那就是命。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他想着和张晓波的相遇,还有那混乱却蚀骨半个月。他们从开始到结束才半个月,怎么能有那么多可以回忆的事儿。以前以为只有□□,后来发现原来每一秒都成了细节,足够在苦日子熬着回想。   恍然间一个狱警冲了过来,拽着谭小飞就往外面拉,一路上还骂谭小飞是神经病。因为都有犯人趁乱想要越狱,而这里有个门开了还不动等着被淹死的人。   谭小飞因着表现良好。少有的几次冲突也是因为对方先动手,打的狠了或因为其他原因谭小飞反击。他做工也算勤快,沉默少语年纪也轻。小小的孩子,没了父母,自己在监狱里熬着。权力斗争的事儿,谁也评判不了对错。   就这么看着这个谭小飞,路过的人也未必能忍下心,谭军耀终究是死了,人们就足够泄愤。孩子都是孩子,一旦孩子是被牵连的,早晚人们都会不忍,时过境迁之后会同情谭小飞。   祸兮福所倚,监狱长因为监狱淹水的事儿,也给所有犯人在心里打了分儿。需要提报良好表现酌情减刑时,谭小飞被排在了前面。最后压缩到整三年,因为不能再少了。   之前也减过两次刑,只是这次刚好是缩三年。谭小飞知道这事儿时,第一次笑了。终于有了少年神色,狱警拍了拍谭小飞的肩,还开了个玩笑,“是不是外面有人等你啊。”   谭小飞没收着笑意,他要再多想想他的波儿,因为想张晓波能减刑,他说“希望是。”   剩下的日子,即使在围墙里面,做个囚犯。谭小飞也像是有了憧憬,他能出去的。他能刚好在三年的时候出去,这债他偿完了。不管张晓波是否接受他,至少他有那个资格再次站在张晓波面前。   谭军耀死了,带走了谭小飞的血亲和骄傲、厚重的背景,还有…彻骨的仇恨。把他变成了一个囚犯,也还原成了一个正常人。   张晓波。   张晓波还在,在高墙之外的某个温暖的地方生活着。谭小飞知道,就算张晓波不再属于他,至少,他的爱情,还活着。   于是,三年总会结束的。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